算了,还是先专注眼前吧。 自己的处境很糟糕,而放眼四下,无朋无友,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只能指望自己了。 解结的关键是陈天海,但一个失踪八年的人,哪那么容易找到? 有,他两次都在做噩梦,梦里有蛇,还有个年轻的女人。可这算什么证据? 这个女人,又是扮演什么角色?她就那么短暂地、只在火车站出现了一下?之前或者之后呢? 年轻的、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的女人,提取关键词:“年轻”、“看不到脸”。 陈琮陡然睁眼。 北方天黑得早,才刚入暮,阿喀察就像被一口黑锅给罩严实了。 更何况,晚饭过后,还下起了雪。 偶尔有行人从街口、也就是车灯光束的尽头处经过,有人目不斜视,有人则皱着眉头往这看,嘴里嘟嘟嚷嚷,多半在抱怨是谁这么有病、停车还打这么远这么亮的灯。 面汤见底,肖芥子抽纸巾擦了擦嘴,连同一次性汤碗揉了扔进塑料袋,掂掂份量不够,便在车座边寻摸。 行,份量够了! “砰”的一声,袋子从垃圾桶开口处窜入,砸进桶内,发出颇有力道的闷响,肖芥子一阵兴奋,旋即又不免惋惜:多么漂亮的投掷,没有观众,有点子寂寞。 肖芥子皱眉,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 肖芥子抿了抿嘴唇,左手轻轻拧开车门、微启一道缝,待那人蹑手蹑脚地凑到附近时,狠狠将车门撞出。 肖芥子故作惊惶,车门回关,从车窗处探头。 肖芥子奇道:“苗叔,是你啊?你在车门口,怎么也不吭气呢?” 他约莫六十来岁,是个侏儒症患者,身材短小,头倒挺大。他凑向车窗,脸上已经青紫血肿,却还咧嘴一笑:“没事没事,美人撞一撞,筋骨都抻开了,爽翻天。” 她没有让他上车的意思,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面上愠恼:“苗叔,有什么事长话短说,红姑刚跟我打电话,催我早点回去。你也真是,约好了七点见,这都快七点半了。” 肖芥子沉下脸:“苗叔,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我还会赖你吗?明明说的就是七点。” 一阵冷风吹过,苗千年止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吸吸鼻子,踮着脚尖抖抖索索扒住车窗:“肖妹妹,你跟我红姐说,煤精占卜镜那事,有门。” 苗千年笑得谄媚:“肖妹妹,能让‘人石会’挑中、开大会的地方,那可不是小地方。老话讲,‘高人在民间’,那高货也在民间呐,我跟你说,老祖宗的好东西,在什么博物馆、珍宝馆的其实少,最尖尖上的,都在藏家手里攥着呢。” 苗千年一窘,嘿嘿笑着含糊过去:“还……没,不过没跑了。‘人石会’那个做煤精的李宝奇,上门磨过不少次了,你想想,什么货能惊动他啊。还听说他软的硬的都来,已经把藏家惹毛了。” 苗千年赶紧摆手:“不不不,我的意思,他肯不肯出不重要,只要红姐想要,包在我身上!” 肖芥子给车子打火,似笑非笑:“什么时候见面,这不是取决于你吗?送镜子的时候见咯,苗叔,给个日子,我红姑也盼着见你呢。” 肖芥子不容他再改:“成交!” 苗千年勃然:“放屁!” 他声音低下来,喃喃着不无骄傲:“那可是……出了名的红烛美人。” 肖芥子车出阿喀察。 约莫半个小时后,她拐入边道,在一栋小院前停下。 事实上,几天以前,这儿确实还是没人住的废屋。 肖芥子停好车,从副驾上拎下一提袋杂物,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门 屋里亮微弱的烛光,那是圆板桌上立的两根几乎燃到尽头的红蜡烛,烛苗苟延残喘、幽幽晃动,像桌面上生出两只垂死飘忽的眼。 烛光后的暗影里,坐着一个白发老女人,头发乱蓬蓬的,如杂草盖满脑壳,手里攥着一把尖刀,正低头看着桌上。 姜红烛抬起头来。 她之前长时间低头凝视的,是个布偶小人。 陈天海。 肖芥子说:“这个都失踪八年了,找不到,换一个呗。或者,拿他孙子撒撒气?那个陈琮,现在刚好就在阿喀察。” 肖芥子放下提袋,手脚麻利地插电、打开电暖器,电暖器质量不好,破车般刚启动就嗡个不停,但火力却大,橙红色的大灯仿佛骤起的小太阳,瞬间就驱散了屋内涌积的潮寒。 肖芥子说:“还能怎么样,接二连三出事,好比一棍子敲下来,懵着呢。” …… 顶了一天编发,发上带微微蜷曲卷痕,这样一头油润黑亮的浓密头发,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可惜…… 肖芥子从提袋里摸出一个卖相不错的苹果,抽刀开削。 姜红烛还在拨弄人偶:“打不起来的。” 姜红烛抬起头,也不看她,目光呆滞地落在不远处的一根垂绳上:“野马那头,人不蠢,他们迟早会知道,这么大的事,陈琮干不了。” 肖芥子笑,继续往下说。 她手上使力,果皮蜿蜿蜒蜒、一长溜地垂到地上:“你要那镜子干什么?你还会占卜?能占什么?吃点吗?” apdiv style=apottext-align:centerapot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