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忽地朝厨房的送菜窗口扭头,刚好捕捉到张慕生端出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雪菜肉丝面,欲要回到锅灶前的身影。 没睡好的不止陈子轻,还有钱伟,他的黑眼圈非常重,还是睡不够就水肿的体质,脸比昨天看着肿了一圈,跟馒头似的。 灯火阑珊时,小亮和他在餐馆外的拐角扯嘴皮:“你昨晚没睡?” 小亮摇头:“你这样,白天上班就没精神。” 网吧人多阳气重,能让他壮胆。 小亮不知在想什么事:“啊,什么尿?” 小亮捂住要聋了的耳朵,呆头呆脑的样子:“我没听说过,就在电影里看到过,香港那边的鬼片里有。” 小亮一脸疑惑。 小亮沉吟:“这要看导演,有的电影里算,有的电影里不算。” 小亮:“不认识。” 小亮像是终于后知后觉同事可能有什么麻烦:“怎么了?” 小亮这回倒是眼睛尖了,心思也活了:“你跟你对象吵架了吗?” 小亮一把抓住他胳膊:“你干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了?” 小亮讪笑:“我只是觉得那样的对象,是个人都知道珍惜。” 小亮松开钱伟的胳膊:“她不也给你买东西,你脚上的鞋子可不便宜,恐怕占了她半个月的生活费。” 小亮在原地待了片刻才回餐馆,他进厨房走到师傅旁边:“生哥,钱伟好像遇上什么事了,他不跟我说。” “还没洗。” 小亮对上师傅深黑的眼,后背一凉:“我现在洗,马上洗。” 小亮大气不敢出,洗好豆芽就在一旁等下个工作。他总觉得师傅这两天像变了个人,但似乎只有他这么认为,其他人没感觉到这点。 小亮等了会都没等来下个工作,大小活都是师傅一个人干,没给他打下手的机会,他病急乱投医地去找救援。 “等等。”陈子轻在靠墙的空桌数牙签玩,闻言一怔,“你叫我什么?” 陈子轻把桌上的牙签都装起来:“说吧,啥事儿,离远点说,你一张嘴,唾沫就多,别喷我脸上。” 陈子轻看出他所想:“不说就算了,别站我面前挡风,身上一股子汗味。” 陈子轻拿出“我的人只能我挑剔嫌弃,别人少给我说一个字”的姿态:“胡扯什么呢,他身上可没汗味。” 他提起自己偷懒没及时洗豆芽,从而喏师傅生气的事。 “这事全是你的错,跟他有什么关系。在其位谋其职,你不把活干好就出去歇口气,钱是那么好赚的?再说了,你问问茉莉想不想歇,吴妈想不想歇,你师傅想不想歇。” 陈子轻:“……”还别说,累。 陈子轻斜他一眼:“这不是挺好吗,让你开开眼界。” 陈子轻老太爷似的伸出手:“行了,扶我一把,我去厨房。” 厨房里弥漫着烟火味。 都是他爱吃的。 男人在炒花生米,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 张慕生把铲子丢进锅里:“你晚饭吃了三碗。” 张慕生侧过身,俯视随时随地都在做作的少年。 张慕生接着炒花生米,他炒几下,放了点盐进去。 张慕生:“我在炒菜。” 少年嘴里呼出的气打在他肩头,夏天布料薄,能透过去往皮肉毛孔里钻。他说:“站后面去。” 钱伟上菜的时候走神,把菜打翻弄到食客身上,起了不小的冲突,吴妈和茉莉前去打圆场。 “周庆。”他小声喊,“周庆。” “周庆……周庆……” 陈子轻“啊”了声,是人啊,怎么不是鬼,他失望地向后望去,发现巷口有个人影。 陈子轻:“吴……” 陈子轻猛地再去看巷口,那里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影。他头毛皮凉飕飕的:“三哥,那真是人?” 陈子轻发现招魂的香全灭了,他匆匆撇成几段放进口袋里,一瘸一拐地回到餐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问:“绿豆汤呢。” 陈子轻说:“刚刚吴妈不是喊我进来喝吗,说是我慕生哥煮了绿豆汤。”他东张西望,“吴妈人呢?” 陈子轻缓慢眨眼:“厕所在哪?” “你白天都没去上过?不就在斜对面的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