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瞟了眼他的大长腿,没反驳。 能在杀人不见血的生意场上游刃有余的人,这会儿成了个不自信的愣头青。 迟帘踱步的速度提高了些,灰尘沾上皮鞋跟西裤的裤腿,构成一层烦躁的痕迹。 皮鞋一转,鞋尖抵着他。 头顶响起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这儿钓十八岁的男高生,这么快活。” 迟帘看着眼皮底下的人,看他被巷子上空投进来的晨曦笼罩,整个人柔软没有棱角。 迟帘早就忘了这个人全心全意哄着自己,爱着自己的模样了。 迟帘不曾忘记分毫,美好的甜蜜时刻是拿不走的,他记得,它们就不会被时光浸泡抹去,永远存在,永远鲜亮。 迟帘抬起一只手,指尖若有似无地触摸眼前人的发丝:“我们都不是十八岁了,你不稀罕了。” “是,你不稀罕,你把京市三大高门的年轻家主全招了个遍,你是他们的白月光心头血,还有什么能入你眼的。”迟帘隐忍着不发出哽咽,“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的有多苦。” 迟帘嘲弄,是习惯了。 迟帘受伤又无奈:“我火急火燎赶到小岛上,季易燃说你走了,去了我们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我们三个,你一个都不选。” 不然能怎么办。 脸被掐住抬起来,他要挣扎。 陈子轻捕捉到迟帘眼底厚重浓郁的渴望,一下就没了动静。 陈子轻咽了口唾沫,他这半年学技能走走逛逛,是他在这个世界过得最轻松的时候。 陈子轻试图扭了扭脸。 陈子轻眼神一飘。 陈子轻犹豫要不要说是自己在网上找人买的,感觉这个说法的可信度不高,算了吧,装作没听见好了。 迟帘果真没撬开他的嘴索要答案,兀自一笑:“你什么做不到,你在这个世界都快无所不能了。” 迟帘的心头犹如被青春年少时的那阵风吹吹拂,这么多年了,这家伙的小习惯还是没有变过。他用开玩笑的口吻道:“顾知之,你要说这个世界是你创造的,我都信。” 迟帘把证件塞进他口袋里:“大清早的,准备去哪?” 迟帘有些好笑,他们的爱情早八百年前就结束了,可真的说起话来,接触模式却好像没怎么改变。 尤其是现在,没了感情的顾知之,对他更是自然。 “诶,我的包——”陈子轻追上大步朝巷口走去的人,“迟帘,你把我的包还给我!” 他是在踏进陈子轻的出租屋以后还的。 迟帘把老破小的出租屋打量了个遍,他个高,把这地方衬得越发逼仄。 浴室那边传来水声,迟帘过去,站在门口听。 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摊在脚下,往前走,不后退,不走岔路。 这门没有隔音效果,不堪一击,他抬个腿就能踹开,门不是阻碍,是勒住他体内邪念的绳索。 陈子轻洗好澡出来的时候,迟帘把他客厅的电视打开了,在那看抗战片。 陈子轻擦着头发说:“迟帘,你要在这我……” 陈子轻眼睁睁看着迟帘进浴室,他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擦掉下巴上的水珠。 陈子轻叹着气在沙发上坐下来,心不在焉地看起了电视。迟帘这一出现,他就知道他的悠闲生活结束了。 陈子轻想象了一下三个前任都出现在他这个出租屋,他在厨房煮一大锅葱油面的场景,头马上就疼了起来。 系统:“怎么帮?照着你的数据复制三个你,分给你感情线上的挂坠们?” 系统:“……” 系统:“怎么,怕你的挂坠们爱上你的替身,把你给忘了?” 系统:“我就那么形容。” “那你帮不帮我啊?”陈子轻不放弃地再次恳求。 陈子轻的脑中响起了歌声,是《明天会更好》,他感动地说:“444,谢谢你安慰我。” 浴室里氤氲着热气。 迟帘扫了眼水池边换下来的衣物,一脸的冷静自持不以为然:“我又不是变态。” 烟燃烧过半,浴室里的热气混着沐浴露的香味冲进迟帘下腹,他拿过布料最少的那件,鼻尖蹭进去。 手背绷起青筋,圈动,拇指按住,重碾,俊美的脸孔因为某种激烈感受而扭曲。 电视被陈子轻关掉,他挠挠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的蚊子包,问道:“迟帘,你要把我的行踪告诉他们吗?” 头发上打的蜡洗掉了,脱离精心梳理的痕迹,发丝柔软随意地垂落下来,再配着清爽的白t恤跟运动裤,扑面而来一股子少年感。 迟帘勾唇,人真是个奇怪的物种,年少时想着快点滋生出成熟的魅力,成熟了却又利用年少。 迟帘道:“我来庐市看望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