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浮蓦然伸出抖得厉害的手,掐住眼前人的脸颊,将他拖到自己眼皮底下。 春风把桃树的枝叶吹得沙沙响,大片乌云飘走,被遮挡的阳光露了出来。 苍白的手掐着小麦色的脸,四目相视,世界停止。 迟帘要冲过去,两股阻力同时制住了他。 迟帘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季易燃,冷嘲热讽道:“你的太太在被前未婚夫掐脸,他们的距离近到下一秒就要亲在一起,你不去阻止,你还要拦我,” 迟帘顺着孟一堃的视线扫去。 迟帘骤然冷静了下来。 谢浮支着桌面站起身,他像瘫痪多年的人下床活动,骨节咔嚓响,脚步踉跄着,朝推开他的人一步步走近,一双眼黑沉沉地盯着。 下一瞬,孟一堃大喊着跑近:“老谢!” 那手掌有些潮泛着铁锈味,带着领乱的干涸抠痕,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在黑暗中被另一只手按住肩膀,向后捞进宽厚的胸膛里。 而后他被扳过去,背对桃树,脑袋抵着结实的肩膀,季易燃捂住了他的耳朵。 “松口啊老谢!” 孟一堃的劝说和叫吼,把这场现实与虚幻的交接拉进一个崩坏空间。 他跪在地上,低着头,血染红他的白衬衫领口,一张脸白得像个死人。 谢浮闭着眼眸,浑身止不住地痉挛着,不断有血水从唇间流出来。 花园外围的医护人员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还是迟帘这个情敌兼前任小丑同盟快步过去,一掌劈在谢浮后颈,把人拍晕了过去。 总之,谢家继承人于这年寒冬,回国了。 谢浮的父母离婚了,这个讯息在他回国当天由“启荣”公关对外宣布了,按理说,葬礼该是他母亲的娘家,也就是郑家来办理。 葬礼却由谢浮以谢家的名义主持。 这说明谢浮在疗养院与世隔绝将近半年,回到谢家以后,他的话语权和决定权并未受到影响。 谢浮正常说话,舌头上的咬伤好了。就像他正常交际,不多看乖乖站在别的男人身边的前未婚妻一眼,精神上的病也好了一样。 葬礼低调结束,雪下个不停。 老宅是个山庄,雪这么大,亲人今晚都会留下来过夜。 有人发现了斜对面观景塔上的身影,连忙提醒其他人:“快看!” 他们互相推搡着过去,派个代表进搭,踩着木质楼梯到最上面,拘谨小心地询问趴在护栏边的青年。 谢浮笑了笑:“不了,我看雪。” 风雪卷着细碎声音送到塔里,送进谢浮的耳中。 “能有什么看法,两人取消婚约是性格不合,没感情了。” “谁会那么傻逼。”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家迟少怎么你了,你这么侮辱他的人品!” “诶,他这次回来肯定是要进总公司的,我爸让我多跟他接触,想办法拉近关系,我哪敢。” “还有我,我做梦都不敢。” 无人附和,打哈哈地岔开了话题。 不多时,谢浮在他居住的院子里点了个火盆,脚边是母亲的遗物,他一样样地丢进火里。 积雪被踩踏的咯吱声从远到近,谢长治拎着一个食盒停在旁边:“我看你没怎么吃,就让后厨给你煮了碗汤圆。” 谢长治去放了,他回到院里和儿子一起处理遗物。 漫长的沉闷之后,谢长治不顾家主形象的坐到雪里:“儿子,生老病死是常态,你妈去另一个世界已经是事实,别太难过了。” 谢长治一肚子的安慰话都被堵死了,儿子回来后要应对的事情有很多,他们父子一直没机会好好聊一聊。 儿子在疗养院期间根本没治疗,他脱离幻象重回现实以后,还是老样子。 谢长治自我约束地不再深想儿子的病情:“你妈被人杀害在半山腰的别墅里,警方那边到现在都没查出关键的线索,怕是要成为悬案。” 谢长治震惊住了:“谁?” 谢长治见儿子迟迟没回答,他眉头紧锁:“你都没开始调查,怎么锁定的凶手?” 背对灯火的儿子双眼幽黑,谢长治被他看着,想到什么,猛地站起来:“你以为是我指使的?”刚离婚,但你还是第一嫌疑人,警方要你的不在场证明了吗。” 谢浮依旧是那副吊人心弦的声调:“从近十年的类似案件结果来看,夫妻和前夫妻关系里的一方意外身亡,另一方的嫌疑最大,九成九都是真凶。” 他那气得脸部肌肉抖动的样子,随时都要召集家族的几位老人开会,要他们当着他儿子的面为他主持公道,他甚至愿意以死明志,力证清白。 “剩下的一成是他人所为。”谢浮说,“你就在那一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