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今晚不睡了吧。 还是困就咬舌尖,掐自己大腿内侧,那儿的肉最疼。 宗怀棠睡得很沉,没有发现他进来了,他轻手轻脚地坐到椅子上面,眼皮褶子堆了三层,最终在势不可挡的生理反应中趴在桌上睡着了。 无事发生。 有平稳的呼吸打在他手指上,一声接一声,是生命的声音。 新的一天,新的早晨。 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就回应,和往常没两样,只是会动不动就向后看一眼,昨天长出来的毛病。 鬼只是拉电线,没有害人,那估计没有冤屈,只有遗愿。 应该不是鬼干的吧,不然他怎么会好。 陈子轻暂时没证据,先放一边,他继续先前的思路往下走,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鬼是死在厂里的工人,住在9号职工楼的二楼某个宿舍,死因跟拉电线接口有没有直接关系待定。 陈子轻趁着午休时间去人多的地方转悠,他不好逮个人就问他住的二楼以前是不是发生过凶杀案,只能拐弯抹角地来,抽一点不同年龄不同岗位的打听。 陈子轻对着汤小光就不绕太多弯了:“你来制造厂见习前调查厂里的背景吗?” 陈子轻坐得离他近了点:“我那二楼以前有没有发生过命案,凶杀案,病死的,意外身亡的之类?” “我的记忆没有恢复,是残缺的,补完整。”陈子轻小声,“汤同志,我怀疑我昨天在厕所看到的那个鬼生前就在厂里上班。” 陈子琦循循善诱:“你有想法直说。” 陈子轻直击漏洞:“可你为我叫魂。” 陈子轻认同地点点头:“受教了。” 陈子轻摆手。 是哨子糖。 原主的鬼魂在不在? 系统:“自动剥离。” “好的,多谢。”陈子轻不忘道谢。 汤小光走后,陈子轻就换了个更加敞亮的地方坐,他掰着树枝思虑自己经历过的异常,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到了白荣身上。 陈子轻不坐就站着:“白同志,昨晚你见到我搬桌子去楼梯拐角了啊。” 言行举止间不见一丝不自然,从容不迫,十分的平静舒展。 今天也没去车间。 正常人是会吓惨,孙成志不至于的,他这样子,刘主任都保不住他,厂里一定会拿他开刀下大药整治。 白荣语出惊人:“我让他第二天跟你说声,叫你把东西搬回去。” 于是他跳过去,夸赞白荣:“你这手风琴保管得真好,跟新的一样,我天天听你拉琴,你拉得越来越好了。” 活的啊?好吧。 宿舍里安静下来,白荣看了眼自己的手。 “不清楚。” 孙成志翘着二郎腿,脚尖虚浮地左摆右晃:“老三,你是个有那什么,闲情,对对,闲情雅致的人,这门手艺学精了,哪天厂里要是大变动让咱们赶上了,你也不愁没饭吃。” 孙成志爬起来坐在床前缓冲了片刻:“那敢情好。”他在白荣的手风琴的琴键上乱按两下,拿着酒瓶出去了。 钟菇路过时把自行车停他旁边:“孙二,你大白天的怎么就喝起酒来了?”有些不清醒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掐着小手指的关节对钟菇说:“你哥还能管管我,你算这个。” “跟我浑,抽不死你。”钟菇拨了把厚刘海,手放下来时打到了挂在车龙头上的一篓子苹果,“我去医院看看小萍。” “你不一起去啊?”钟菇的脚勾了圈踩踏板,“一起去呗,你上我后座,我载你。” 钟菇没想到孙二是这口气:“你不是一直都对小萍……”她断定地说,“你现在这瘦得没二两肉样,是担心小萍吃不下睡不好吧?” 钟菇脾气可不软趴,她架着自行车往孙成志腿前一甩:“爱咋咋地!” 小萍已经下不来床了,她瘫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家里人不在,就她自己在病房里。 见小萍泛灰的嘴唇动了几下,钟菇把耳朵凑过去,也握住了她的手:“你说。” 小萍的脖子痛苦地直起来点,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用了生命里紧剩不多的力气抓着钟菇,颤巍巍地说,“就一条……” 断断续续嘱托完,小萍就昏睡了过去。 夜晚的放映厅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声响,钟菇站在放映厅的门口,里面空荡荡的,一排排的空座位整整齐齐, 从外向里看,这些空座椅好似一个个笔直而坐的观众,密密麻麻的分成很多排,观看着一场不存在的无声电影。 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空间中,幽幽回荡着。 此刻她的身后静悄悄的,没有人。 她现在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她身后跟着。 “小萍……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