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女子走在街上,当是不像话的。人人纷纷打量。 羽生却忽然有些忧郁,她拢紧自己的斗篷遮住脸,拉着崔四娘:“我们从另一条小道走。这里人多。” 江南的街巷九曲十八弯,小道悠长,两边静谧,偶尔转过一个拐角,就能看到一枝杏花从青瓦白墙斜出来,还带着欲滴不滴的露。台下石板石阶缝里正长青苔,挤出小草。 崔四娘笑道:“这里真是美。羽生姊,你这么多年不曾回来,都还记得路吗?” 一路走,一路说着,迎面忽然走开一位老妇人。羽生忙背转过身,等老妇人走过去了,她才回过身来,只是脸上却已多了一行清泪。 羽生摇摇头,擦拭眼泪,说:“旧时邻居。” 崔四娘不乐道:“羽生姊,你这是到底怎么了?” 小姑娘听了,笑道:“怕什么?你这样好的亲人,却失踪数年,想来大家都是思念的。” 四娘闷声道:“这有什么羞辱?全怪那拐子混蛋,世道险恶,老鸨心黑。难道还怪得你?” 凝眸片刻,羽生又对她说:“………不管怎样,四娘,我一定照诺会送你回桐里。” 羽生没有说话。似乎有些不安。一路无言地只往前走。 四娘笑道:“看,一看就知道是新修过的门。想来人家居住得正兴旺。这便是你家吗?” 四娘笑道:“家里富贵,这是好事呀。”就要拉着羽生上前。羽生却迟迟不肯上前,突然怕起来,向崔四娘求道:“四娘,你帮我去问问。” 崔四娘点点头,上前询问。 羽生躲在一旁听着,霎时如晴天霹雳,也不顾什么,一把跑了出去,捉住小厮的手臂,连声问道:“搬走了?怎么搬走的?搬到哪去了?” 好一似霹雳当头劈。羽生蹬蹬蹬连退三步,扶住了墙才稳住身子。她自从失踪了,从未见过兄长与熟人。家乡人是怎么知道她当了粉头娼妇? 当年她被拐之后,被老鸨毒打折磨,三两天一顿打,还找了黑六强暴了她。奄奄一息之际,为了活命,她最后还是不得不答应老鸨接客。 挂牌接客之后,过了一个多月,忽然找上门一位杭州客人,指名道姓要点她,说是要听乡音。这位客人抛了不少银子,只是也奇怪的很,他一听羽生已经不是清官人,并且已经接客一个月多了,他便又连忙地走了。羽生连他的面也没见着。 羽生拉住她的手,失魂落魄的说:“走!走……四娘,我们走。” 四娘扶着她,慢慢远离了惊疑不定的小厮,拐过了一个少人烟的巷子,羽生仍旧没有回答。她闭着眼,又过了一会,才睁开眼,忽然又神情淡漠下来,只是脸色仍旧白得像一张纸。四娘听见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去桐里!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