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1)

————————————————————————————————————— 夜色里,羽生挽起裙子,提着包袱,拉着崔眉上了一条静静停靠在河道边的小船。船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灯笼。撑船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船夫,说的也是皖南话。 崔眉出生北地,几乎没有坐过船。这下子就觉得有些晕头晕脑。羽生就拉着崔眉站到船头吹吹河面的风,醒醒脑。 风吹开她们的衣裙,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两岸杨柳的气味,河底水草的香气,夹杂着水气扑面而来。羽生的面庞在微弱的灯光里,白得不像话,也清丽得不像话。她的青纱裙随风舞动飞起来,就像一只立在船头,展翅欲飞的鹤。 羽生笑了起来。崔眉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这样天真柔美,纯然快乐的笑容。她笑着说:“也许她们是对的。但是再坏,还能怎么坏呢?”她把灯笼递给崔眉,自己张开双臂,迎着风,说:“也许这老船夫是坏的,要抢我们?也许不久我们就又遇到拐子?也许也许有人劫色,并抢劫后还要要杀死我们?” 但那时候,崔眉还小。她真的被说的害怕起来:“那那我们回去?”她小心地问:“羽生姊,你的癔症又犯了吗?”她害怕羽生今晚带她出来,只是癔症犯了,临时起意。 羽生大笑起来,安抚老人说:“是、是、是。我请您的时候,就知道您是这一带最信义的老渡头。” 羽生好像看得出她难过的内涵,不笑了,伸手摸摸崔眉的头,低声说:“四娘,你很聪明。世上总有很多人不让你飞。很多很多。有时候大概这些不让你飞的人,就好像是无所不在。为了能飞得起来,人生在世,难免有时候要靠一下不靠谱的东西。” ☆、 人间路之娼门妇(七) 不知睡了多久,听见一声鸡鸣,羽生顿时惊醒,忙推崔眉:“四娘,起来。”自从离了脂粉铺,崔眉就改回来崔四娘的名姓,再不用那个屈辱的花名“崔眉”。但是因为裹脚时间已长,脚已经畸形了,拆开裹脚布便不能行走。所以她们还是裹着脚。 有些困倦的老船夫进来叫她两个,说是按照羽生的要求,找了另一位可靠的老渡头。 如此一路停停走走,不时补给食物饮水,这船夫的确是老实厚道人,又是老渡头,一路避开水匪出没之地,直至由河道汇入江道,顺江而行,大概行船了大约有一个多月,一路风景越见灵秀,山越来越青,水越来越清,花香荡满空气,船夫才唱道:“诺,前边就是杭城。” 羽生少小时被拐走,一路辗转卖到了皖南。在皖南举目无亲,又听不懂当地话,又不识字,也不曾出过远门,同时下多数灶前床前闺阁女子一样,不辩东西与南北,连本朝有多少郡省也一无所知。更被黑六这些地痞流氓死死盯着,处处受监视。常叫她恨不得自己是一只鹤,能振翅高飞还故乡。 但就是这个路程,却也远如千里。她便按奈下来,多多接客,扩展人脉,接触底层各路人马,私下积攒一些财物,谋定出逃。 迎面春风得心意,沿岸烟柳共画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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