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珩洗了头,走进卧室时发梢上还残存着明显的水珠,正随着她的动作浅浅泅湿了半边肩膀。 她想起阮澄的个人物件并不像她那样摆在外面,估计是都放在了洛珩的衣柜里。没有多余的动作语言,都足以说明二人关系的贴近。 思及此,年长女人眉心有些发胀,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将自己微微鼓起的指腹掐了掐,继而抬眼去看洛珩。 “嗯。”洛珩双指并拢,夹起将自己肩膀处湿哒哒的一绺头发,“你要洗吗?” 唐言章坐在床沿,过了午后那股困倦之意,眼眸变得清明而冷静。她伸手将床上的被褥往床脚处拨,又将睡裙往下垫,盖在自己的腿根处。 “怎么了?” 落了些灰。 洛珩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转身替她从随身携带的背囊中翻找出熟悉的银灰外壳笔记本。顺带还将电源翻出,摸索间手背触碰到一个圆润而略显粗糙的边角。 唐言章抿唇,避开了她淡淡的赶客之意。 “可以。”洛珩半抬眼,把板凳往外拉,收拾了一下 “好,你画画的时候我不会打扰的。” 洛珩倒了杯水,啄了几口冰凉的液体,碳素笔握在指骨,却迟迟下不去第一笔。 她想起刚才唐言章与她并肩时未完的那句话。 唐言章的声音掩在闹忙热络的小巷中,有些模糊。她错觉唐言章叹了口气,即便迅速收敛,难掩的悲恸转瞬即逝,也依旧藏不住眼尾眉梢上残存的自责。 “不会的。”她弯唇,“那些事都是我注定要经历的。” 她认命了。 她曾经一无所有,所以才连失去都显得极为可笑。洛珩觉得自己不该用“失去”的态度去对待唐言章,于是将所有过往都逼迫成了恩赐。 只是她的灵魂早已被拆毁,如今只剩一副空壳躯壳孑孓苟且在沪城潮湿的出租屋内。 唐言章坐在床沿,小腿肚子还有没擦干净的水痕,顺着流畅的线条一路划过,最后晕染在足背处,被升高的体温渐渐蒸发。 洛珩轻轻抬眼,正对上唐言章温和而平静的双眸。也仅一瞬,她认出了那幅曾经捆在自己手腕处的眼镜。 “家里有指甲刀吗?” “在里面。”她应。 年长女人没有再说任何,只低下眼睑,细致而认真地打量着自己微尖的指甲。然后在洛珩晦涩不明的双眸下慢条斯理地开始修整指缘。 有规律和节奏的清脆碰撞声明晰,倘若放在别的环境下,洛珩会觉得这是一种极其舒适的,适合安睡的白噪音。但此时却是唐言章戴回了那副斯文而矜冷的金丝框眼镜,一边缓慢修整指甲,像极了当初在车里用酒精一根根擦拭指骨时的场面。 “小珩。”唐言章忽然开口,“坐来老师旁边一下,好吗。” 洛珩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微微露出了些许辨不清情绪的笑声。 “…那也是你的权利。” 她到底还是没能打开阮澄所说的那个捷径,也没有办法突破自我的底线,在投机取巧的办法下去挽回这段摇摇欲坠的关系。 唐言章给了她选择。 洛珩坐她身旁,仰起修长的脖颈,葱白食指轻轻点在那些殷红的吻痕上,意有所指。 酒香也好,玫瑰香也好。 都是洛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