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ce是个不折不扣的浪漫主义者。她奉行自由,追求个性,与老派学者那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行事观念有着霄壤之殊。往开了说,其实挺不适合做老师的。 grace就是这么一个人。直到她往前三十多年的人生翻不出花了,老生常谈的话题犹如一潭死水,怎么搅和都起不了半点波澜。于是她随了朋友的引荐,做了首都数一数二国际学校的老师。 直到遇到了洛珩。 过于偏南的城市总是让她有些提不起劲。黎城的深冬,潮湿厚重,与京城干燥的冷不同,她不喜欢黏腻的感觉。 grace掀起眼睑:“上车。” 有些像枯朽的枝。她想。 这还是她们认识以来,grace第一次这样完成喊她名字。 借着顶楼优势,干净敞亮的落地窗不仅透了月光,还将黎城深夜灯火通明的夜色尽收。室内湿冷,grace将两侧敞开的大衣收拢,半边身子虚虚倚在窗边,若有所思地往外眺望着什么。 洛珩朝她走来,声音沙哑,潮湿的月光将她高挑的轮廓描了个边。 grace没有看她,双唇叼住细软烟腹,又两指捻住抽出一根递过去,眉头挑了挑。见洛珩不为所动,她又走上前,捏住她的脸颊,强迫性地塞进了她平薄的唇中。 grace特地扬了扬自己专程打理过的头发。乌黑柔顺,一路披至双肩,就连发量都控制得与那个克制冷淡的数学老师像极。 心脏失去了泵血的气力,仿佛碎得七零八落。一只折了翅膀的惊鸟,也不过如此了。 “你说过我们没有发生实质关系…你自己说的。”洛珩掐住她肩膀的手都没有多少力气,“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头发染成这样,为什么……” “好啦,好啦。”grace轻轻捧起她哭得失去视线的脸,指腹轻柔扫去泪痕,好似一位温柔的母亲,“不哭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真是漂亮。” “嗯……从哪说起呢?” “如果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会相信吗?” “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好惊喜啊,小家伙。你根本没法想象当时我的快乐。”grace的指腹轻轻按住女人柔软的下唇,语气轻佻而狂热,“…那么完美的,没有一点情绪痕迹的孩子。简直就是一块天生无瑕的画布,谁都还没有来得及在上面涂抹些什么。” “我真的,迫不及待地想了解你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想知道你变成这样的原因,过程,以及…”grace慢悠悠地抬起她的脸,迫她与自己对视,笑意浓重。“…加一点变量,又会变得怎么样呢。” “起初,我想找到你情绪的缺口。于是我教你抽烟,带你喝酒,想看看你放松后、喝醉后的反应。真可惜啊,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老师好伤心呢。也不能说是伤心…反而更证明了你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没有感情。就像一台计算精密、严丝合缝的机器人。”grace叼着烟,咂了一下嘴,“我就更爱你了,小家伙。” ……哪里是爱。 她特地将后三个字咬得很轻。 洛珩颤抖地闭上眼,双肩翕动:“这就是你…当时做我升学老师的原因吗?” “噢,也不对。”grace忽然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毕竟那次ktv里的接吻,确实是我故意的。” “我特地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和你接吻了。”grace似乎极为满意洛珩愣在原地的模样,“你想,他们会怎么传我们呢?你会怎么做呢?” 洛珩一顿,一米七二的高挑女人半躬身子,似是极为不可置信,她抬眼。 grace缄默半晌,不可置否地轻笑一声:“实话说,当我把这些事告诉你可爱的唐老师时,我是真的欣赏她还能理智与我交流的修养……小家伙,我告诉她的版本,可比现在添油加醋,精彩多了。” “但当时的我还不知道你那位唐老师呢,还觉得是不是…实验用的小白鼠终于爱上了悉心研究她的导师。”grace往前一步,将她们之间拉至一个极其暧昧的距离,红唇微微张合,“斯德哥尔摩效应?还是移情效应呢?我教过你的。你看你,和我长得多像啊。” 多少个互相陪伴的时光,原来都只是女人刻意的引导与圈套。可是心理老师。 “其实你该感谢我的。高中的时候,我就去找过你的父母…他们啊,当时就跟我说想这么做了。”grace抬起她的头,“从他们有了各自的孩子开始,就已经打算不要你了。是我一再让他们等等,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终于…时机到了。”grace喃喃,“当你说你能感知到情绪的时候,我头皮都发麻了。但还差了些什么……还差了些什么。” “一条完整的情绪链里,你还没有感受过绝望,不是吗?” 从高中入学开始,就利用她在低谷期时的无助与失措迅速拉近彼此的关系;在不知道情况下接触她的亲戚、家人,先斩后奏,了解所有连她自己都不曾涉及的过去;并且拿捏着她的童年阴影,将最后一根稻草攥成砝码,趁她拥有了一切的时候再度剥夺;还不够,还要把她身边有且仅有的最后一个人都带走。 “好啦,小家伙,别露出这样一幅表情。我们是各取所需,不是吗?”她轻笑,“你成绩上去了,变好了,而我的研究有了数据。你看,一举两得。” 她想吐。 她又是聪明的。聪明到已经不用再声泪俱下地问她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无巨细地剖析给她看。 她的亲人,她的导师,她的爱人。 …… 年长女人双肩震颤,骤然抬起眼,当即将滚烫的茶汤毫不留情地泼洒在她的脸上胸前。 “你配做老师吗?你还是人吗?!” 是多么失控。 外头的服务员被室内的争吵与摔杯吓得赶忙拉开门,却只见不远处的金发女人对她们含着笑摇头。 “不要太激动,唐女士。”grace抿唇,尾音愉悦,“我承认,这样对她是过分了些。但我的所作所为,充其量只是将一些既定的事实调换了时间。以及……面对你时,稍稍添油加醋了那么点。” “唐女士,你连洛珩的过去都还不知道吧?她的父母,原生家庭……但凡你多相信她一点的话,会不会,我是说会不会有可能……这个计划就不会成功了呢?” “如果说我是让洛珩痛苦迭加起来的罪人,那么唐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