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肃羽给外孙讲的课不同于旁人，是选自经史子集中从古到今贤臣明君的典故，小孩子都喜欢听故事，无论是皇帝，还是霸王。 好不容易坚持到课业结束，小皇帝立马原形毕露，欢天喜地来到外祖父跟前，伸手又要抱般般。 “好般般，要不要骑木马？我带你去。” “……” 小皇帝自然不甘心放人，急中生智道：“木马不会跑，但有别的会跑的。” “这得你去了才知道。” 龚肃羽乐得轻松，优哉游哉去往内阁，得闲好好批了几个时辰的奏疏，里面夹着督察院对陕西监察使司弹劾龚忱的反驳，又是姚希声，哪儿哪儿都有他，啧。 正喝着茶，斟酌手中题本，依稀听得外边人声喧闹，不知是否太后娘娘归来，便不等太监传话，主动起身迎了出去。 殿内侍奉的宫女内侍抖抖索索跪了一地，小皇帝的贴身太监颜瑞也跪在地上，同另几名宫人膝行追着皇帝哀声央求劝说，个个急得满头大汗。 那小女娃生得粉雕玉琢，一对圆溜溜的鹿儿眼漆黑剔透，漂亮得不似真人，两只软乎乎的小白手揪着皇帝衣领，奶声奶气地喊什么“嘚嘚嘚丢丢丢”“马儿快跑马儿吃草”，边哟呵，还边扭腰，小短腿挂在皇帝身上前后乱晃。 他这个真龙天子跪在地上给人当马骑，被宫人瞧见虽丢脸，但他们到底是奴仆，但姚希声是朝臣，让他看见天子如此荒唐心事，万一他痛心之下写本奏疏“谏上”，那整个朝堂都要知道了。 姚希声躬身行礼，犹豫该不该跪，皇帝跪着他站着，不行吧？ “你这只马儿怎么不趴下，世上哪有二足站立的马？” 能进宫来玩，还骑皇帝的，必定出身不凡，姚中丞不敢轻易得罪，见这小儿骄横，心念一转，干脆开溜，远离是非之地。 话没说完，就被那女孩儿脆声打断，“骓儿，我看那匹马儿够大，我们一起去骑他！” 简直岂有此理！ 而小皇帝面上笑开了花，抱着小姨的腰一起哟呵“马儿快跑马儿吃草”，“嘚嘚嘚丢丢丢”。 龚纾凌乱了，想不到姚希声为了拍马溜须，竟能折腰做到这个地步，该说他没气节好，还是忠心好？ 小皇帝看看神色肃穆的太傅，又面色铁青的母亲，老实收敛笑容，低头嗫嚅认错。 温湛点点头，又去抱般般，小般般却不给他面子，昂着小脑袋奶声质问：“你也是朝臣，上回我瞧见你给骓儿骑脖子，为什么今日换个人，你就要凶他？” 不一样，但不能说。 般般抽回手，冷漠拒绝：“一手的汗，别抓我。” “……”众人语塞。 此处应是太后主持公道，惩治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娃娃，龚纾装模作样清清嗓子，憋了好半天，开口道： 温湛：别怂，说话。 温湛：你是太后，怕一个叁岁小孩作什么？ 温湛：那你儿子怎么办？他老喜欢和般般混。 温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