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快到晌午的时候,范嬷嬷才回来禀报:“二奶奶,两位叔老爷太太表姑娘都住在庄子里了,他们都带有丫鬟小厮,起居生活不成问题,我又安排了几个粗使婆子守在各处,保管几位主人住得清清静静的。” 范嬷嬷有些欲言又止。 范嬷嬷:“我雇佣的几个人都是孟府放出去的老人儿,她们没能跟着去甘州,老太爷老太太虽然开恩身契银子都没要他们的,可他们原就是孤苦无依之人,否则也不会卖身为奴,现在虽然是良籍,没有田地生活依旧困苦,我有时会送一些东西过去,如今那边用人,我就雇佣了她们,可是有什么不妥?”说完范嬷嬷的忐忑的看向孟蝶。 范嬷嬷大喜,满口答应。 范嬷嬷眉眼弯弯:“一碗荤菜两个鸡蛋卖二十文钱,那些人还不抢疯了。” 庄表叔名鸣,字鹏飞,今年三十岁,是孟老太太的次子,在庄家行三,他上头还有一位嫡亲的兄长,今年三十四岁,已经接管了家中所有的铺面生意。 孟雨停丈夫贪欢好色,她刚嫁过去的时候颜色好,倒也过了两年舒心日子,等她怀孕生子,丈夫就被别的女人勾了魂,幸亏她有个好哥哥,孟庭义争气,很快考中举人进士成了官员。 孟雨停知道自己的日子能过成这样全因为兄长,她不识几个字却知道念书有多重要,长子要继承家业,她就让次子念书,可喜的是庄鸣自己也乐意,喜得孟雨停直接将他送到舅舅家,横竖孟庭义也要教儿子念书,也不差多教一个外甥。 庄鸣十七岁娶妻,二十二岁中秀才,二十八岁中举人,这些年与孟家的书信没断过,年节也经常到孟家做客,孟庭义也会抽空指点外甥的文章,直到孟家出事。 庄父气得要死,又不敢真的去衙门承受那一百板子,一计不成他又生一计,想把家业交给自己的庶子。 如今对孟家的处罚下来,庄父彻底没了气焰,庄家大哥迅速接管家中生意,忙完后他对弟弟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你可这劲儿的读书,一定要当官。” 庄鸣的心态在这一年中来了个大转变,用功的程度自然也不同,孟蝶看他的文章很快就察觉出端倪,不得不承认,用功之后三表叔的文章水平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三表叔科考,只要她操作得当,那么完全可以凭借这件事在圣上面前刷一把祖父的存在感。所以靠运气不行,一定要让三表叔中进士。 将这篇文稿放下,孟蝶又拿起其它文稿,她得仔细研究研究,表叔差的最重要的点在哪里,又是哪里他能立刻补齐的。 “大奶奶来了。” 门帘一掀,温氏从外面进来,目光扫过凌乱的书桌:“可是在忙?” 温氏笑了笑同孟蝶一起坐到炕上:“人哪能一直忙呢,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总得适当休息休息。” 喝了一口茶,温氏又说:“我今儿也不全是偷懒,有件正经事想同你商量。” “瑾妹妹及笄礼就在眼前,我们做嫂子的,你说送些什么好?” 温氏道:“哪有那么多时间?从腊月二十九开始起就要祭祖,我们自己这边也要开宴席听戏等等,一直要热闹到正月十五完毕,二月祖父生日,明年三月三又在清明之后,紧接着又是母亲生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你若是忙起来,怕是又要点灯熬夜了。” 温氏也噗哧笑出声:“既然被你拆穿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温氏收敛了笑容看向凌乱的书桌:“我这几天听下面的婆子丫鬟说,你这边连续几晚点灯熬夜到后半宿,甚至有一次还熬了个通宵,我知道你忙肯定是忙正事,这个我不劝你,只是再怎么忙也得注意休息,不然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那就好那就好。”温氏长叹一声:“其实我今儿来,也确实有躲懒的心思。” 温氏:“那好,我就蹭你一顿饭。” 孟蝶:“大嫂可是有了难处?” “嗯?” 孟蝶点点头,这就是个人情社会,一个家族人情往来绝对是重中之重,当 “人情往来,往来往来,必然是有来有往。”温氏的声音低了几度:“我偶尔得空的时候算了算,侯府送出去的礼物较收回来的,最少也要多四分之一。” 温氏佯装:“不过也可能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亦或是我算错了。” 孟蝶:“我记得嫂子的娘家是盐商,府上专业就是做买卖,大嫂算错账完全不可能。我想要么就是嫂子接触的日子短,还有不知道的地方,要么这就是实情。” 妯娌两个人的脸色一时间都不太好,人情往来能看出很多事情。论理侯府作为有爵位的勋贵之家,在人情往来上是应该有收入的,底下会有孝敬,现在反而赔钱,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家中男丁无权,不能罩着底下人,底下人自然也就不给孝敬了。 “我没明面问过,母亲自然也没明面说。”温氏顿了一下:“母亲只说侯府庄子田地众多,每年出息不少,需要大量人手打理。” 可这种事长期下去绝对不是个办法,孟蝶垂眸,难怪李二郎刚到能独自兑换路引的年纪就跑去了前线。 孟蝶:“还有什么事?” “明年是大比之年,新科进士会顶上缺漏,原本的老人也得以退下来,或升或降。”孟蝶笑笑:“我心里有数了,多谢嫂子提醒。” 温氏在孟蝶这里吃了一顿午饭,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一起去正房请安回来,这才分开。 她在心里划拉着侯府几位男丁的身份,侯爷本身有爵位,现在领着正二品武散官的参领一职,散官没有实职,换言之也没有权利。 就说勇毅侯,他今年五十二岁,在武将中他这个岁数领虚职是正常的,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基本都是虚职,除非是边关守将,比如说勇毅侯的表兄弟唐提督。 文官不同,孟庭义今年五十四岁,属于文官的黄金年龄,若非被牵连,明年底的官位调动,孟庭义就是板上钉钉的六部尚书之一。 孟蝶再次想起置业的事儿,侯府几年不置业,上次她就猜测侯府男丁在朝堂上话语权不高,这一次彻底确定了不是话语权不高,而是压根就没有话语权,不然人情往来也不会亏空。 “二奶奶,去床上睡吧。” 杏黄和雪青一缩脖,露微一边帮孟蝶宽衣一边嘻嘻一笑:“二奶奶英明,一下子就看穿了我们的小把戏。” 孟蝶:“竟然玩起心眼子来了。” 孟蝶:“合着还是我的不是了?” 舒舒服服睡了一宿好觉,第二天孟蝶精神格外饱满。温氏猜的果然极准,早起请安回来,宁夫人带着孟蝶回了她住的东跨院:“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宁夫人摆摆手,屋里的丫鬟婆子齐齐退下。宁夫人指着炕:“你先坐吧。你二叔明年秋天这一任到期,大概初冬就能回京城,如今外放六年已经结束,我们都在猜他会被吏部重新分到哪里去?” 宁夫人:“都是优。” 宁夫人眼睛一亮:“进了吏部,大概会是什么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