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掌门顿时没了话语,精瘦的脸上没有因她的无礼而生气,反倒现了愧疚,甚而带了些讨好的语气道:“你放心,我不会去。” 薛掌门低低的嗯了一声,像是不以为意的冷哼,让丽娆敏感地瑟缩了一下。她知道薛掌门不喜欢她,从他们的对话中,她知道薛珞和他的关系匪浅,也许真像陈亦深说的,有着故旧之亲。 薛珞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想是以为在挽留她,便柔声安抚道:“我明日早些过来。” 薛珞淡然道:“没事,看到就看到吧,我不在乎。” “我走了。”薛珞道。 薛珞又道:“你不要想太多。”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油灯灯芯偶尔噼啪一声炸起火星。寺庙里蓦然安静下来,和尚们已经做完了晚课,不知哪里来的野猫在房梁上惨叫起来,声音逐渐高亢,虽身居佛地也觉得渗人。 薛珞已经离开了,她也该尽快睡着,免得继续胡思乱想。 “江姑娘。”树影下转出来一个人,拦在她的身前,银色的长须飘荡在颌下,纵然已老去,眼神还是犀利无比,有着洞察人心的力量。 丽娆恍惚间听到了鸡鸣声, 但仅存的意识在告诉她,这里是寺院,不会有鸡, 等到她从沉湎的疲惫中挣扎醒来, 只听到撞钟后的回声, 很长, 很空灵, 像水一样融化在薄雾里。 昨夜里薛掌门说的那些话在脑海中翻涌了一夜,现在变得支离破碎了。她冷哼一声, 掀开被子下了床,在桌上倒了杯隔夜茶水,一饮而尽,脑中暂时得已清明起来。 他扭动着手臂, 舒展着筋骨走了进来, 问道:“去斋堂用饭么?我快饿死了。” 陈亦深点头道:“也好。” 陈亦深一口冷茶喷了出来, 惊诧不已道:“表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眼睛也这么肿,难道昨晚被人打了?” 陈亦深撇了撇嘴,浑身无力似的蹒跚着走到门口,半是羡慕半是抱怨道:“我要是你就好了,不用为明日的名次担心,也不用害怕被父亲责骂,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知道多开心。” 是啊,她若是有父母在就好了,哪容得了这些人欺负她。 昨夜里,尽被他咄咄教导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现在想来倒该回击两句才是。她向来是个情大于欲的人,只在乎两个人的感情互有回应便满足了,与其担心她有碍于薛珞的修行,不若去多担心薛珞是否练就了坚韧不移的定力。 “烦死了。”丽娆跺着脚,挥臂把桌上的杯子都扫到地上去,顿时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她犹还觉得不解气,拽着裙子提起绣鞋往那床前的屏风狠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