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颜执安疑惑,民间的规矩是如此,但她是皇帝,哪能跑到臣下家里去敬茶的。循齐不以为然,抱着她,心里都是她,目光落在脖颈的红痕上,不厚道地笑了,颜执安未曾察觉她的坏笑,踌躇一番,便道:“随你。”“那我更衣。”循齐语气欢快,收敛自己的遐思。她刚动弹,颜执安起身,立即去搀扶她,唤人去取衣裳。秦逸捧了衣裳近前,颜执安扫了一眼今日的衣裳,也是红色的。秦逸能至御前,心思敏锐,见皇后看过来,她及时解释:“内侍长说今日新婚,理该着红。”内侍长经历过先帝的两次大婚,熟悉流程,将细节问题都吩咐秦逸。秦逸记性好,办事稳重,便及早备下了。颜执安颔首,道:“我来。”循齐打了哈欠,冷不防对上颜执安的眼神,忙收敛好,道:“我不困。”“你不困,我困。”颜执安嘲讽她,在秦逸看不到的情况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以示自己的不满。循齐讪讪笑了,想起要紧事,忽而说道:“我将秦逸给你,如何?”“你的人,我要来作甚。”颜执安摇头。“不不不,她是朕的人,宫里行走,旁人给她几分颜面,给你也好呀,阖宫事务,她也懂,你用起来也放心。”循齐急忙解释,秦逸此人忠心,无二心。“日后再说。”颜执安语气淡淡,替她穿好外袍,摸摸她的脸颊,“我的事情,不用你挂心。”她如今是皇后了,后宫事务,自然她来管,不需要皇帝日日惦记的。循齐握着她至于自己脸颊上的手,心中生暖,不顾宫女在侧,伸手去抱着,嘀咕一句:“我喜欢这样的日子。我知道,你不喜欢的。”“我哪里不喜欢?”颜执安好笑道,最后一句,带着鼻音,像是*委屈。“你不喜欢这里的,我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昨晚又胡思乱想,你的心思怎地那么重呢。我昨晚与你说的,都忘了吗?”念起昨夜,循齐复又笑了,脸颊贴着她颈侧的肌肤,道:“我怕你不高兴。”颜执安安慰她:“我很好,怎么会不高兴,情绪使然,心中念着的,想着的,怎么会不高兴呢。反是你,想得太多了,心思该放在朝政上。”“不要,我想放在你的身上。”循齐拒绝,抱住她轻轻地晃了晃,“九娘。”听她喊九娘,颜执安想起两人之间的年岁差距,莫名羞耻。能唤九娘者,皆是家中长辈或兄长姐姐,皆比她年长,如今她巴巴地来喊,总是不适应。尤其是经历过昨晚,十分羞耻。循齐不知她的心思,嘀咕地又喊一句,下一息,颜执安捂着她的嘴:“我让人去通知母亲,准备午膳。”说完,她落荒而逃。廊下多了一只鸟,翅上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光彩,颜执安一出殿就看到了,不由被吸引了过去。她望着鸟,鸟儿在望着她,她似有所想,回头看着象征母仪天下的殿宇,叹道:“关它作甚,放了。”秦逸说:“此鸟脱俗,陛下指不定会喜欢的。”“她不会喜欢的。”颜执安笑了,与秦逸说:“她是皇帝,哪里会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她呀,在不知不觉中已威仪四方,成了果断勤勉的帝王。秦逸闻言,让人放了,看着鸟儿欢快地飞入空中,皇后的面上露出些温柔的笑容。这一刻,秦逸像是明白了什么。皇帝走出来了,秦逸忙去扶,皇帝摇首,粲然一笑:“朕自己可以走。她拒绝秦逸。但在皇后走来时,她自己主动将手递过去,由着皇后扶着她。秦逸眨了眨眼,果然,陛下变了,不再是以前沉闷独立的性子了。循齐出来只看到鸟笼,但没有多问,她素来不在意这些小事,她的眼里只容得下皇后与天下。两人简单用过早膳,乘车悄悄离开,今日有眼力见的大臣都不会入宫,故而,她们有一整日的时间。入太傅府,昨晚还是热闹的庭院,今日只有三三两两打扫的婢女。颜执安说:“母亲定将那些小辈骗出去玩儿了。”果然,入了厅堂,只见长辈不见小辈。陈卿容今日也是喜气,皇帝能来,大出她的意料,天子屈尊降贵,她能不高兴吗?所以,她将碍事的小辈都去赶去街上玩儿了,发了话,黄昏才归。她二人至多午后边走,正好错开。还有一事,她很不喜欢那些小辈盯着皇帝看,叽叽喳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岁,万一想不开呢。陈家的长辈近距离看着皇帝,恰是最好年岁,威仪是自然是,她们心中畏惧,常听说皇帝的事情,年岁小,但政事上严厉,压得皇室不敢造次。她们对皇帝畏惧过多,本不敢去看,可今日的皇帝一袭红色对劲广袖的红裙,仪态好,眉眼带着笑,一派亲和之色,她们便多看了两眼。循齐端了茶递给陈夫人,磨蹭了下,笑呵呵地喊了句:“母亲。”不知为何,端着茶杯的陈卿容没出息的抖了抖,茶杯中的水险些晃了出来,造孽造孽,幸亏当年没让她喊祖母,若然就是打自己的脸颊。喝了茶,给了红封,循齐看向长辈,道:“朕既娶了九娘,各位便也是朕的长辈,略备薄礼。”话音落地,外面的婢女鱼贯而入,众人起身谢恩。循齐看向陈夫人,略眯了眼睛,捏着红封,道:“朕给陈家的爵位,便是给夫人的礼物。”陈夫人至此,已无甚念想,闻言,自然不会见怪。她有话与女儿说,领着女人回主院,让皇帝自己去走走。昨日大婚,院子热闹,今日依稀可见到昨日热闹的光景,一幕幕一重重花,看得陈卿容心口发酸。她说:“路是你自己选的,将来如何,你也该自己忍着。”母亲如此郑重,与往日大不相同。颜执安沉默,她与母亲感情不算亲厚,当她需要母亲的时候,看不到母亲的人。后来,她长大了,父亲死后,将母亲接到身边来奉养,自己也早就过了需要母亲呵护的年岁。但她知晓,她的母亲爱她!母女之间的感情,不需言明,她也可感受得到。她的母亲出身金陵大家,衣食无忧,一生无所求,为了她,殚精竭虑。甚至险些背上欺君的罪名。她思索道:“母亲,她与您想的不同。”陈卿容不信,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腿,难以复原,她可以走,但不能蹦跳不能疾走,甚至无法继续习武。”当年,她为循齐挑选名师,送入巡防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循齐习武付出的代价。天不亮便起,勤学苦练,她是女儿家,却强过男子。她这样说,陈卿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是说、都、都好了吗?”“起初是好了,勤于练习即可,后来她出宫寻我,坐了我的马车,被刺客当做是我,遭遇刺杀,旧伤未愈,添了新伤。母亲,您总在担心她是否会负我,我、我在悔恨自己的无知、愚蠢。”她再度剖析心意,让陈卿容无法继续开口,颜执安走过去,抱住母亲,安慰她:“您放心,我自有退路。”陈卿容心中担忧,错过女儿眼中的一抹化不开的焦愁。待颜执安回来,循齐不在厅内,寻了人来问,才知她去了主院。皇帝站在廊下,望着浮云,听到脚步声,凝神看过去,唇角含了笑容。“说好了?”她站在那里,身形颀长,展露女子风华,与寻常无异,可这一幕,让颜执安心揪了起来,“外面风亮,进屋说话。”“我不喜欢在里面。”循齐摇首,看着屋里的一幕,莫名感伤,总是会想起曾经的事情,让人不开心。颜执安颔首,“回去?”“用过午膳再走。”循齐摇首,这里是她的家,怎可来了匆匆就走呢。她反过来问:“夫人可是觉得我不可靠?”颜执安笑了笑,循齐叹气,道:“朕就显得那么不厚道?”“哪里是不厚道,无非是担心将来我老了。”颜执安解释,“她为了我担忧,我也好生安慰过了。”“朕推恩颜陈二家,是给你寻找依靠。朕说再多的话,不如给你寻找依靠。”循齐认真地解释,做了皇帝,经历诸事,她知晓权势的重要,光是一个‘爱’字显得太过单薄。她朝前走了一步,还没走第二步,颜执安已伸手来扶她,她笑了下,道:“所以,不必担心的。将来……”她顿了顿,话止于口中,便没再说。“母亲的担忧,我从未担忧过。”颜执安莞尔,惠帝与明帝,皆是专情之人。尤其是惠帝,登基五年,只爱皇后一人,可见其心思。他的爱,让先帝背负骂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