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正阳宫门下方。守卫震惊,还是颤颤悠悠地领下主意。皇帝将头颅放在自己的脚下,回首望向赶来的朝臣,微微一笑,道:“别害怕,朕还没死。”简单一句话吓得靠前官员不由跪了下来,“陛下、陛下……”椅子搬来后,皇帝随意坐下,姿态懒散,杀气入骨,但她脸上带着笑,让人不寒而栗。她的脚下,摆着一个人头,靠前的文官登时吓了出来,他们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皇帝好整以暇地问他:“好看吗?”“陛下、陛下臣失仪,臣有罪、臣有罪。”皇帝恍若未闻,跪地的朝臣越来越多,无一人敢说话,而她依旧晃了晃腿,歪头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朕出宫巡视,却遭遇刺客,可我坐的是太傅府上的马车,你们说,朕是不是给太傅做了箭靶子?”皇帝坐在宫门下,身形隐于阴暗中,慵懒地依偎着圈椅,神情神秘而森冷,脚下的人头昭示她遇到的刺杀十分残忍。众人叩首,哪里还有人敢说什么。颜执安赶来时,她正笑着与前面的官员说话,“你认识他吗?”晨起那件好看的衣裳衬得她如同空谷幽兰,而此刻,她如同血魔。颜执安眼神迷离,茫然地抬脚走过去,哪怕季秦拦住她,她也要走过去。“老师,别过去。”皇帝抬首,看到了走来的颜执安,腿上的疼如潮水般涌来,她忽而笑了,道:“太傅来了。”皇帝一句太傅来了,轻描淡写,颜执安却什么都听不到,只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她知道,她在疼。“朕纳闷,你们为何要刺杀太傅?”皇帝漠视颜执安的靠近,挣扎着坐直身子,衣裳上血水依旧那么清晰。“齐国公,你先回答。”皇帝点名齐国公,他是右相,又是李家的女婿,身份尊贵。齐国公跪地,浑身冒冷汗,“回陛下,不是臣做的,臣不知晓。”“你不知道啊。朕以为,你很清楚呢。”皇帝讥讽,仰首看着虚空,脖颈上一道血痕,“朕来告诉你们。”“因为朕要立后。”颜执安身形晃了晃,事态已然超出料想了,他们逼得皇帝发疯,逼得皇帝迫切给她名分。皇帝笑了起来,晦暗不明的神情给她添了几分杀气,“你们反对吗?”“陛下,臣反对,女帝岂可立女后,自古以来,阴阳调和,乃是天道。”“朕是天子,继承天道,朕所言所行,皆来自天道。”皇帝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她站起身,招呼侍卫过来。侍卫来后,她迅速拔出对方腰间的配剑,惊得满朝朝臣惊呼。那人更是吓得狂吞口水,皇帝拖着剑,慢慢地靠近那人,莞尔一笑,“你和刺客是一伙的吗?”“陛下,臣冤枉,臣岂敢弑君啊。”对方大呼冤枉。皇帝却不语,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头,懒散道:“朕觉得你与刺客是一伙的,拿下。”“陛下,臣所言,乃是肺腑……”“可笑,朕刚经历了刺杀,看你们每一人都像是刺客。”皇帝打断对方的话,微眯了眼睛,走至椅旁,拿刀推了推头颅。地上的脑袋立即翻滚起来,朝着跪地的朝臣处滚了过去,血水蜿蜒,有人吓得浑身发抖。皇帝觉得不够,站在晨光下,嘴角留着淡雅的笑容,“还有谁反对,朕给你们机会?”“陛下,您要立太傅为后吗?”有人抬起头来。皇帝望过去,“对,有何不可吗?”“不可,她是您的老师,也曾是养育过您,怎可为后。臣反对。”“你是何官职,多大了?”皇帝深吸一口气,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从对方的官袍去看,乃是正三品。对方揖首,“臣乃是……”话没说完,皇帝的剑指向他,她俯身,质问他:“我瞧着你已至不惑,当年惠帝陛下立后,你劝了吗?”“臣……”对方哑然,皇帝笑了,收回剑,“朕觉得你与刺客面貌有几分相似,拿下。”两侧的侍卫扑过去,立即将人拿下来,皇帝挥手,“押入刑部,严刑拷问是否与刺客有关。”随后,她看向群臣:“一十三名刺客,死了六人,朕手刃一人,还有五人逃离,刑部、大理寺,朕给你们三日时间找到这五名刺客,休想糊弄朕,朕见过他们的面貌。”刑部大理寺立即领旨。皇帝走过去,俯身坐下来,“礼部何在?”“臣在。”礼部尚书慌忙上前。皇帝摆手:“拟一道立后诏书,立前左相颜执安为后。”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尚书跪地,不敢奉诏,迫切期盼着旁人来反对,他等了等,宫门口鸦雀无声,莫说是反对,就连呼吸声都弱了许多。“你们不反对呀?”皇帝语气讥讽,“反对呀,朕等你们。”“朕十三岁,养母死于庸医之手,朕打死庸医,被左相带回府。朕不过是一乞儿,是她亲自教朕礼仪。那时颜家婢女都会嘲讽朕上不得台面。”“她却不介意,一点一点教导朕,朕这才有了今日。朕来自乡野,为人粗鄙,但朕有恩必报,卿家可以反对的。”“你们欺负她空有太傅虚名,无实权,朕今日就立她为后。”皇帝语气幽幽,脸色苍白,唇畔一抹笑,如同邪魅,杀气毕现。跪地的朝臣,皆无言,就连二相都无言。这时,颜执安走上前,“陛下,回宫罢。”“礼部尚书,你还未曾奉诏。”循齐这才慢悠悠地看着自己的礼部尚书,手中的刀抬了抬,眼看着刀尖就要指向对方。“臣领旨。”礼部尚书忙答应下来。循齐深吸一口气,压制不住的疼慢慢地袭来,她站起身,将刀丢在地上,道:“散了罢,烦请各位大人管好你们的家眷,朕如听到半点闲言碎语,朕便会以为你们与刺客一党。”“臣领旨!”“臣领旨!”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宫门口上空,皇帝伸手,欲让颜执安扶着自己,待伸手才看到自己手下的血迹,便又收回来,自己扶着椅子站起来。颜执安手伸到空中,皇帝瑟缩了,她蹙眉,回头吩咐道:“去国子监请原祭酒入宫,再去太医院请院正过来,要快。”“臣去请原祭酒。”季秦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离开。皇帝起身,一步步往宫门走去,颜执安跟着过去,几度想要搀扶她,都被躲开。众人跪在门口,面面相觑,但人群中的人头十分惹眼,有人的官袍染了鲜血,厌恶得皱眉。“谁干的?”“陛下清早出宫去巡视?她去哪里巡视”“谁派人去刺杀太傅,让陛下捉住把柄,这回好了,谁按得住她?”“立太傅为后?分明就是乾坤倒颠。”“各位大人慎言。”应殊亭出声,“陛下震怒,方才怎地不说,此时说了有何用,行刺陛下是大罪。”此事还没有查清,谁知道皇帝怎么折腾,万一以此来抓捕他们,连说情的人都没有。众人陆陆续续爬了起来,纷纷避开地上的头颅,胆子大的还看了一眼,武将上前,提起头颅细细观察,“这是哪里来的刺客。”“别管了,先回去。”有人已经吐了出来,看都不看一眼,武将转交给了刑部尚书,“您慢慢查。”棘手的案子又添了一个,涉及皇帝的安危,他连拒绝的全力都没有。他低头看着人头,想起一人。在家养伤的杜孟。****宫车来后,两人登上宫车。皇帝神色自若,还有心情整理自己的衣襟,颜执安握住她的手,翻看后背,又掀开袖口查看手臂。手臂上没有伤。颜执安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些,又拿起她的左手继续查看。“伤不在手臂上。”循齐淡然地放下手臂,冲她一笑,道;“你今晚可以不用回家去了。”“还有心情说这些?”颜执安被吓得魂不附体,与她对视一眼,“你今早这么一折腾,君臣离心,他们对你心生不满。”“那就换了他们。”循齐不以为然,扬起眉梢,“朕还年轻,他们都比朕年岁大,熬一熬,看谁先死,他们死后,朕将他们的后嗣赶出京城。太傅,取贤楼内的寒门子弟可比他们年轻多了。”“让他们再蹦跶两年,若真要不服,换了。”她有手段有能力,何必听这些老顽固的。她看着颜执安,道:“不必害怕,今日是他们行刺朕,不是朕无理取闹。”颜执安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唯独握住她的手。今日这么一闹,君臣离心,又会说皇帝暴戾无度。颜执安十分无奈,这件事,当真是棘手。宫车在寝殿门口停下,皇帝照常下车,颜执安想扶她,她却走得比自己还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