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齐朝坐榻上的人看一眼,然后,默默闭上嘴巴。不和她争。原浮生好笑气看着她:“说话呀、说话呀,别低头,你的脑袋有那么沉吗?”循齐双手托腮,对她的话置之不理。三人在一起用了晚膳,原浮生饭后便回去了。颜执安让循齐留下。婢女退出去,将屋门关上,循齐将新的手炉塞到她的手心中。许是心情好了,左相的脸色好了许多,白皙中隐隐透着粉妍,比不得往日的明艳动人,却也有了起色。循齐十分高兴,搬了凳子在她跟前坐下,拘谨地保持距离,她不敢过于靠近,害怕自己惹怒了左相。但左相看不见,她还是深深看着她、毫无顾忌地去看。“循齐,我在等你与说我说真话。”颜执安靠着软枕,今日换了发髻,长发吹散而下,衬得整个人雍容华贵。循齐感觉心口快速跳动,嘴角张了张,但因紧张而发不出声音。她不敢开口,却敢凝视着左相,这是她最后的权力了。“循齐?”颜执安等不到回答,不得不重复唤一声。循齐站起来,望着她,本想兴师问罪,可触及到她无神的眼睛,心中的怨恨又提不起来了。她都已是这般模样了。循齐沮丧道:“说什么,说你骗我?说你不是我娘?”“我……”颜执安欲言又止,真正到了面对的时刻,她不得不说道:“我确实骗了你。”“我知道你是为了颜家,对吗?”循齐忍不住开口询问,“颜家那些人别说努力,只怕守成都费劲,你处处想着他们,他们却觉得你做了家主,是想要压着他们,你值得吗?”为自己的家族,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还有啊,很快,他们就会逼着你过继子嗣,唯恐你这探山寻矿的好本事无人继承。”我不会让你过继子嗣的!循齐偏执地看着她:“你怎么沉默了?”“我先听听你的不满。”颜执安笑容苦涩。一种无奈却又不舍的感觉,让循齐脑海里紧绷的弦倏然松开,她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所以,我在等你诉说。”颜执安道,“循齐,就算你的身世公布出来,你若愿意,我还是你的母亲,我依旧可以对你毫无保留,你想要的助力,我都可以帮你争夺。”她坦然面对循齐,你想要,我都可以帮你的,我还是你的母亲!循齐却不敢回应了,她不要助力,她只要她,但是可以说出来吗?不可以。颜执安静静等候她的回答。时至今日,她有没有子嗣都已不重要,她已给颜家铺了一条路,哪怕将来自己不在了,凭借着旧恩在,循齐照旧可以重视颜家。于循齐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她说:“我可以不过继子嗣。有你在,我不需要子嗣,循齐,你会善待我,对吗?”“对。”循齐阖眸,心中痛苦极了,她不想以女儿的身份靠近她,可没了这层身份,左相压根不会给她好脸色。她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我不怨你,我只想陪着你,好不好?”“好。”左相笑了,一如往昔般温柔,“臣这一生,认了你,抚养你,也算对得起颜家,对得起陛下的知遇之恩,可我骗了你,总觉得对不起你。你若不怨,我也满足了。”循齐迟疑,左相反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左相说:“循齐,我说过我可以不过继子嗣,你还是我的女儿。”循齐看着面上气定神闲,手中用力到不安的人,她不想去争了,道:“我知道,我就住在对门,以后,我可以常来吗?”“你若住下也可。”颜执安淡然一笑,下一息抽回自己的手,但唇角的笑容罕见地带着几分宠溺。这样的笑容,不过是母亲看着的女儿罢了。循齐在想,如此也够了。她不想其他,只想可以日日看见左相就好,至于其他,已不重要了。她缓了口气,坐回到凳子上,道;“您既然丁忧,我给您顶着,待您回来,再还给您。”“你?”颜执安笑了,“第一个便是户部,你可以?”循齐挺起胸膛,道:“为何不可,以后有难事我来问你便是,你放心,是你的,我给你守住便是。”“好。”颜执安答应下来,也是时候让她锻炼了。循齐粲然一笑,顺势坐过去,依靠着她的肩膀,心里有她,日日能见到她,便也足够了。****左相丁忧一年,相府闭门谢客,公主还朝,二月初正式入朝理政,两人之争,从私下摆上桌面。再是愚蠢的人也知晓,明帝与惠帝争了一辈子,到头来,他们的孩子还在继续着他们未完的事。循齐手中有巡防营,但她的身份不适合做巡防营指挥使,纪王一党以此为借口,想要收回她手中的兵权。循齐不满,“叔公身残志坚,日日上朝,我等年轻,为何不努力些。”一句‘身残志坚’逗得女帝开颜,纪王气得只抹胡子,道:“哪有公主掌兵权之理。”循齐回答:“哪里有残退之人入朝参与朝会之理。”纪王哑然,太子适时说道:“皇姐,他是叔公,你当尊敬些才是。”“打住,我不是你的皇姐。”循齐直接与太子撇清关系,“我的父亲是明帝陛下,与你不一样。”太子羞得面色发红,他陡然发现揭开窗户纸后,这位皇姐更难缠,且不要脸。循齐扫了一眼纪王,道:“纪王不想我掌握兵权,不如我将巡防营赠予太子,可好?”纪王愣住了,她想干什么?“纪王,人在做天在看,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但我自己得来的东西为何要还给你呢。你放心,就算你退出朝堂,我都不会放弃巡防营的。”循齐冷笑,“你不要脸,我更不要脸。但我年轻,您老了,就怕被我气得那条腿也断了,太子就更伤心了。太子殿下,你说,对不对?”“皇姐,慎言。”太子仪态端庄,厉声呵斥。循齐冷笑,扫了纪王一党,道:“谁敢再提此事,我如同杀进纪王府一般杀进谁家。”纪王;“……”我还成了例子?杀鸡儆猴,我成鸡了?他恼恨道:“陛下,公主欺人太甚。”“叔公,是你欺负人在先的。”循齐懒洋洋回应一句,“不好意思,我来自民间,性子不好,有仇当场就报,还望您原谅一二。”女帝扶额,却是抿唇压着笑容,一旁的右相已不遮掩,已露出十分的笑容。纪王被气个仰倒,女帝安抚道:“好了,循齐,此事到此结束。卿还有何事再议?”女帝的偏爱,丝毫不作遮掩,纪王一党十分无奈。散朝后,循齐与右相一道离开,太子追上来。“皇姐。”太子面色通红,倔强地喊了一声。右相行礼先离开,循齐止步,望向虚空,道:“你我关系,那声皇姐免了,何必恶心自己又来恶心我。”“我杀左相,皆因她杀我父亲。”太子坦然,理直气壮,“她该死。”循齐凝眸,不羁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你……”太子备受屈辱,“我们二人皆是陛下的孩子。”“我恶心。”循齐道,逼近对方一步,“我警告过你,你我之争,不要牵连朝堂肱骨之臣,你忘了吗?你再说一句她该死,我可以杀进东宫。”太子愣是一句话不敢说,循齐招呼他:“刺杀冲我来,直接来,我不怕你。她们都忙着做正经事,只有我俩闲。”言罢,她大步离开,理都不理太子。太子气得脸色发红,袖口双手握紧,她怎么可以那么猖狂呢?循齐狠狠气了太子一通,出宫后回巡防营忙,午时还跑回家吃顿饭,饭后又匆匆入宫。女帝将户部给她,“这是左相,你想替她盯着也可,但你的亲事也该说了,你都十六岁了。”“我养母说十六成亲太早容易死,要我二十二岁再成亲,说那个时候是最佳婚龄。”女帝听得蹙眉,“二十二岁?与你同岁的姑娘,她们孩子都要去学堂启蒙了。”循齐摆手,“靠人不如靠己,我自己来,我不想联姻。”“你想几时成亲?”女帝也不逼她,“总要在太子之前,太子想娶上官家的姑娘。”便是右相的侄女。他的用意,女帝明白。循齐诧异:“他才十一岁呢。”“他之意,先定下,过三年再成亲。”循齐不由惊讶:“十四岁就成亲?”发育好了吗?“你自己成亲晚,别嫌弃人家成亲早。”女帝略觉得头疼,又见女儿眼神清晨,心无杂质,不免起疑:“你十六了,没有喜欢的人?”“没有,我天天忙着呢,脚不沾地,谁有闲工夫说这些,您的左右二相至今没有成亲呢,您不管管?”循齐趁机转移话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