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食也不为过,她不怨恨颜执安了,在这个家里,颜执安自己过得也很艰难。女子之身,身兼家主,都看不起她。“这是怎么回事?”一句柔柔的女声传了进来,颜执安睁开眼睛,招呼循齐过来,道:“你大祖母来了,她是大爷的正室。”话音落地,脚步声传来,颜大奶奶的声音传进来:“九娘有数年没回来了,怎么突然回来了,临近年关,是回来过年的吗?”秦凝君的目光落在循齐身上,小姑娘一张巴掌大的脸,五官精致,眉眼凝着病弱,像是病气入体,远远看过去,像是精美的瓷娃娃。“哟,你把哪家的姑娘带回来了。”秦凝君笑了一声,“长得可真好看,你娘肯定喜欢。”陈卿容爱玩,也爱皮囊,也是颜家最不靠谱的。颜执安平静地开口:“循齐,见过大祖母。”循齐立即行礼,“见过大祖母。”“哪家的?”秦凝君面上堆着笑容。循齐皱眉,不知如何开口,颜执安代为回答:“我的女儿,颜家少主。”“九娘,别闹,你还没嫁人呢。”秦凝君不信她的话,随口一笑,预备夸赞循齐,又听到颜执安开口:“我已禀过祖父与母亲。”这么大的女儿!秦凝君说笑的心思戛然而止,“她爹呢?”“死了,那年遇到山匪,万箭穿心,跌落悬崖,尸骨都没找回来。”颜执安好整以暇地回答,“大伯母过来是有事吗?”秦凝君是来给她说亲事的。颜家九娘二十有七了,妹妹们都已嫁人生子,独她还是一人。既然回来了,她就来保媒。四夫人陈卿容不靠谱,但如今颜家是她管着中馈,晚辈的亲事,自然是要操心的。她满怀高兴地过来,可突然看见这么大一个女儿,她觉得天塌了。她冰清玉洁的亲侄女变成了丧夫带着女儿的寡妇了。一时间,秦凝君晕头转向,扶着婢女的手艰难地坐下来,扫一眼一脸无辜的循齐,她哎呦一声,“这么多年怎么没听你说过呢。”“我一直在找她,她跟着她爹丢了,最近才找回来。”颜执安自觉自己的脸皮已经厚了,被司马神容一步步逼到如今恬不知耻的地步了。她扶额,当做没有听到秦凝君的叹息声,秦凝君颤惊惊地转身:“我先回去了。”我要缓一缓!天塌了!秦凝君走了,循齐探首去看一眼,回头看向母亲:“我爹真的死了?”颜执安点头,这句话是真的,明帝都死了十三年了。循齐点点头,死了就死了,她如今有权势滔天的母亲,也不需要父亲了。她又问:“我觉得她来是有事儿的,可是后来怎么不说了?”“嗯?”颜执安忽而发现逆转,循齐在这里,似乎就没人催她成亲了,就连大伯母都一声不吭地走了。颜执安凝着少女的面容,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道:“你不用面壁思过了,回去休息,今晚有家宴。”循齐糊里糊涂地,怎么又变了?母亲可真奇怪。循齐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怎么说变就变了?疯子说,越好看的女人,越会说谎,且她们的谎言,让世人甘愿相信。循齐觉得这句话好像是对的,她知道母亲在说谎,但,她甘愿相信。****颜家六房,下有二十个孩子,最小的孩子是二十娘。今日家宴,嫁在金陵的女儿都回来了。自三年前,老太爷回金陵后,颜执安继承家主,众人都是面服心不服。如今冒出了一位少主,让众人看了她的笑话,尤其是生父不详。循齐跟随母亲姗姗来迟,乍然去看,里面坐了几十人,她道:“母亲,你家人可真能生。”“我也觉得能生。”颜执安轻叹一声,道:“你以后生一个就够了。”循齐皱眉,道:“我不想生。”颜执安:“……”“为何?”“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颜执安叹服,觉得她的话也对,罢了,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颜执安的座位摆在老太爷之下,老夫人看着孙女,本十分高兴,可见到后面跟着尾巴,脸上的笑容生生凝住了,“九娘。”“祖母安好。”颜执安上前行礼。循齐看着她行礼,有样学样,跟在她后面喊:“太祖母安好。”老夫人阴着脸,点点头,“坐下、坐下。”她看了一眼循齐,瞧着不大精神,是身子不好?她问孙女:“我瞧着她似乎身子不爽?”“嗯,身上有伤,又逢冬日,好得慢些。”颜执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借着回金陵,也来调养一段时日,过完年再回京城。”屋内几十人各怀心思,对视一眼,有人开口:“孩子这么小,定为少主,是不是仓促了些?”颜执安端起酒饮了口,“三哥哥十二岁就跑去那等地方了,比起你,阿循什么都不懂,是小了些。”颜三郎哑然,端起酒杯,憋着脸喝酒。颜执安抬头,看到一脸不满的五娘,道:“五姐姐屋子里的烂事都解决了吗?我记得你不是嫁在金陵内,怎么回来了?”颜五娘一怔,忙收敛神色,装作自己不存在。颜执安目光在众人中梭巡,被她看到的人,纷纷低头,两句敲山震虎的话,震住了众人。她这才开口:“我儿循齐已找回来了,日后,便是颜家的少主,各位没有异议,明日开家祠,告祭祖先。”“九娘,此事再缓缓。”第7章 吴侬软语,十分亲昵。又有人开口反对。颜执安端起面前的白玉酒盏,眼中浮现玩味,对方逼近一步:“就算她是你的女儿,有何能力坐上少主之位。颜家惯来是有能力者上位,不论长不论贤,她有何能力。”一旁的循齐紧张到脸色煞白,敌众我寡,她感受到了压迫。可颜执安丝毫没有将这点脏放在眼里,捏着白玉酒盏的手微微用力,以至于莹白色的手背浮现青筋,她笑了起来,“就凭,她的母亲是我颜执安。”对方不耐,“我说了,你就算是她的娘,也不可。”“她不可,谁可?”颜执安放下酒杯,抬头对视,眸色深不见底,“你算什么东西。”“我、我是你的长辈,是你三叔,颜执安,你这是什么态度。”颜三爷怒了,拍案而起,“颜执安,你带了个野种回来就要继承我颜家的家业,这像什么话。”屋内落地的竹枝灯照得屋内亮堂堂,颜色素来奢靡,不吝啬这点灯油。颜执安淡漠的面上眉睫半敛,抬起手,将酒盏丢在颜三爷面前,“三伯,你于颜家有什么功劳,除了嫡出外,有哪点强过其他人?你去外做生意,开一间铺子就败上万两,你好意思说旁人无能。这么多年来,你如酒囊饭袋一般活着。”颜三爷气得脸色通红,一再咬牙:“颜执安,我是你三伯!”“祖父,我建议将三房挪出颜家,不该留这种败类。”颜执安起身,面相祖父,“我是家主,我可有这个资格?”“三爷。”三夫人急忙拉着自己的丈夫坐下来,“你惹九娘做什么。”颜三爷脸面丢了干净,三夫人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还是要与颜执安道歉:“九娘,你三伯*喝多了,发酒疯,莫要理会莫要理会。”屋内除了三夫人道歉,其他人连声不敢吭,孙子辈的人更是头都不敢抬,谁能掩盖颜执安的风华。屋内的老太爷都闭上了嘴,老夫人出来打圆场,“老三,少喝些,九娘,此事你做主。”其余人皆不敢言语,老太爷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目光深深。很快,此事揭过去,众人询问颜执安的安排,接下来,住几日。“明日过完上元节便回去。”颜执安回答。众人说笑一番,待散戏后,老太爷将颜执安留下,颜执安伸手给循齐整理衣襟,嘱咐她:“外面有适龄的姐妹,认识一二,日后结伴出去玩儿也是好的,你先回去。”循齐面露担忧,仰首看着母亲:“曾祖父会不会为难你?”“无妨。我不在意。”颜执安给女儿整理好衣襟,一改往日的温柔,肃然道:“颜氏如今是我当家,日后便为你所用。”她没说,日后便是你当家。因为,循齐只会止步少主之位,将来,她回宫,少主还是要重新选择的。但颜执安不在意了,她只能管到自己这一代。她为颜氏铺路,至少未来三十年内,居于世家顶流。如此,她也不负颜家了。循齐离开后,颜执安扶着祖父往书房而行,年老人走得慢,她便放慢脚步。老人家说:“她做颜家的少主,我不管,但日后家主一位,我希望你慎重。”因为将来的事情,他看不到了,无法阻拦。也怪他养的儿子都没有用,老四早逝,她的女儿却是天赋异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