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样貌来看,颜执安是很满意的。她随她娘,有看人爱看脸的臭毛病。她说:“跪一个给我看看。”循齐眼皮一撩,跪?颜执安解释,“颜家臭规矩多,动不动就让人跪亦或行礼,你先学习,日后用得上。”接着,她便说起礼仪之道,循齐眨着大眼睛听着,认认真真地跪给她看。颜执安走下来,握住她的手,“放在这里,见何人行何礼,长辈礼与平辈礼是不一样。”少女的手小而软,指甲修剪得干净,掌心还有些茧子,是以前干粗活留下来的。颜执安心无旁骛,循齐的目光被她一双手吸引住了。这双手纤细、修长、白皙。循齐看了两眼,那双手忽而拍上她的脑门,“看哪里去了,学会了吗?”“没……”循齐迅速调整心情,不由打起精神,“您再说一遍。”颜执安不耐,但还是平心静气地重复一遍。循齐学会了,又问:“父母也是这般行礼吗?”“不一样。”颜执安摇头,重复一遍父母礼仪。循齐看了一遍,转过身子,面对颜执安,毕恭毕敬地叩首。这一举动,吓得颜执安侧身避开了,她没资格受她这等礼数。“起来。”颜执安吓出一身冷汗,快速将面前的人搀扶起来,“用膳吧。”循齐高高兴兴地站起来,握着她的手,唇边挂着灿烂的笑容,一时间,颜执安看得心生恍惚。这个孩子,还得慢慢地教。只不过,谎言揭开的时候,她会不会恨她呢?****金陵颜氏主支一脉有六房,颜执安出自四房,在家行九。下船后,颜氏的人就等候在码头上了,来接应的是大房的颜大郎,已近不惑。“九娘。”颜大郎见到颜执安后大步迎上前,面上挂着笑容,目光转瞬落在她身后那张稚嫩的脸上,笑容旋即消失了,“九娘,你莫要胡来!”“怎么了?”颜执安语气淡淡,面上不辨喜怒,“你不该喊我九娘,当呼一声家主或者左相。”一息间,她就与颜大郎划清界限了,颜大郎面色难看极了,颜执安身后的循齐看着他清白交加、尴尬不已的面容,怯怯笑了起来。下一息,一只莹白的手揪住她的耳朵,她哎呦一句,颜执安教训她:“还不就见过见过大舅父。”循齐闪身上前,朝着对方行长辈礼:“见过大舅父。”颜大郎憋着一口气,吞在嘴里,生硬地转身走了。循齐楞了一瞬,他厌恶她。为何呢?初次见面,为何就有那么的厌恶呢。她仰首看向母亲,颜执安会意,道:“他觉得你是来抢家产的。”抢钱的?循齐理解了,幽幽一笑,道:“是该讨厌我。”“上车,回颜家。”颜执安嘲讽一句,牵着循齐的手,朝颜家的马车走去。其他人,将船上的箱笼卸下来,一一搬上马车。颜大郎骑马,颜执安与循齐坐车,后面的人忙着卸箱笼。到了颜家,先拜见颜太爷,屋子里只有颜执安的大伯父和大郎这对父子。颜太爷已过六旬,两鬓斑白,凝着循齐,半晌没有言语,颜执安漫不经心地开口:“祖父,循齐便是我立下的少主。”话音落地,颜太爷手中的茶盏砸了出来,“颜执安,你不要太荒唐,她父亲是谁宗谱如何记,你要丢尽我颜家的脸。”循齐掀了掀眼皮,学着颜执安的散漫,冷冷地扫了一眼,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祖父,您可以拒绝。”颜执安撩起眼睛,目光锐利,面上却带着笑:“我可以自逐出金陵颜氏,回京城,重新开族谱,我名下的产业山矿尽数带走。”屋内一静,三人面面相觑,颜家大爷忙搭话,“九娘,都是一家人。你立少主,也当知会我们一声,你突然回来,打我们措手不及。”“我找回自己的女儿,还要与你们说一声吗?大伯父纳妾,怎么不告诉我呢。”颜执安眉梢挑起,冷冷地看着对方,“她一定是颜氏的少主,至于是金陵颜氏,还是京城颜氏,你们自己看着办。如今,是你们依附我,不是我依附你们。”言罢,她站起身,扫了循齐一眼,“茶这么难喝,你还喝?”“哦、哦。”循齐放下茶盏,急忙站了起来,匆匆跟上母亲的脚步。颜大郎气个仰倒,指着她的背影,“祖父,您不管管?贸然带个人回来,就说是我们金陵颜氏的少主,像什么话。金陵累世清贵的名声,就被她这么糟蹋了。”他爹很冷静,道:“你去寻个矿回来,我们奉你为家主,赶走她。”颜大郎立即消声,默默退回去。离开的循齐不忘回头看了屋子一样,巴巴地凑到母亲跟前,道:“您可真厉害。”颜执安脚步一顿,不觉停下来,然后、伸手,揪住她的耳朵。“让你喝,你就喝,万一给你下毒,以后谁给我送终。”“哎呦,疼呢。”循齐皱眉,马不停蹄地认错,“错了、错了,下回不喝了。”颜执安停手,冷冷扫了一眼,不悦道:“回去面壁思过。”循齐:“……”为什么?第6章 舌灿莲花的左相颜执安。颜氏在金陵已久,府宅占了半条街,前院后宅,侧门后门更是不计其数。颜家园林,举世闻名,是颜家数代人的心血,累世而传。颜执安至今未曾出嫁,府里依旧有她的园子,前有水榭,后有园林。冬日里,湖上烟气缥缈,一阵水雾似的笼罩着湖面,恍若仙境。颜执安的云波阁,是颜府里最多的院落,也因湖泊大,远远看过去,整座院落便大得离奇。这是她那年寻得第一座矿时,老太爷亲自下令将带有水榭的云波阁给了她。后来,她去了京城,这座院落便空了下来,其他妹妹们见她不回来,试图想要搬进来,毕竟这么大的水榭,冬日里赏雪,夏日里垂钓,也是十分畅快的。可老太爷一口拒绝了,就算颜执安不回来,她没有说话,就不准动她的院子,颜家不至于连这么一处地方都留不住的。箱笼前几日就搬了进来,走进水榭,里面都以置办整齐,房里摆了几盆牡丹花,花开的正艳呢,看上去,十分喜人。“咦,冬日里怎么还有牡丹花。”循齐走过去,围着花绕了两圈,十分新奇。颜执安扫了一眼,“你若喜欢,搬进你屋里。”“母亲不要吗?”循齐的目光被花吸引了,随口搭了一句。她本是无心,可颜执安听得心口一颤,一句一个母亲,叫得她害怕极了。“你喜欢就拿去。”她不甚在意,一路颠簸也十分累,转身朝内室走去。她走进去,婢女跟着进入,伺候她更衣,换了大衣裳,穿上柔软的家居服,又拿了手炉取暖。等婢女散下后,循齐绕过屏风走进来,左右瞧一眼,看见了角落里的夜明珠,眼前一亮,伸手就去摸摸。她十分好奇,不知是谁笑了一声,像是笑话循齐一般。颜执安循声看了过去,“站住。”离开的婢女们都停了下来,颜执安拿手一指,“刚刚,谁笑的。”“家主。”最后的婢女噗通跪了下来,“家主,婢子不是有意的。”颜执安放下手炉,懒洋洋地直起身子,眸光蓦地一深,清绝的眼眸里映着婢女颤抖的身形,道:“无霜,带下去,张嘴。”冰冷冷的语气里带着冬日的寒冷,婢女吓得叩首请罪,无霜不予理会,直接带下去。很快,外面响起了巴掌声。角落里的循齐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瞧见了母亲的侧颜清寒,冷艳至极。她这个角度去看颜执安,侧颜如画,清冷不近人。颜执安换了一身玉色的束腰宽袖的对劲长衫,肩背挺直,眼神在这刻变了,与刚刚与循齐说笑的模样,判若两人。刚刚面对太爷大爷时,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此刻,却十分吓人。听着外面的巴掌声,循齐将夜明珠放在了原位上,悄然走过去,“我、不该摸吗?”“想摸就摸,不觉得刺眼,晚上抱着睡觉。”颜执安此刻又笑了笑,软了脊骨,整个人靠着软枕,阖眸休息,“你睡隔壁的屋子,记住,你是颜家的少主,将来,颜家是你的。”一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给循齐莫大的底气。颜家是你的!循齐不禁再度看向角落里的明珠,走过去,还是伸手摸了摸,这回摸了,下回就不摸了。她知道,刚刚婢女是笑话她没见过好东西,可她就是没见过,不觉得丢人。她收回了手,白净的小脸上挂着满足,她有今日,像是一场梦一般,衣裳穿一回就换新的,这是她以前不敢想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