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重霄回头瞥了她一眼,眸光锋锐,毫不犹疑:“断没有这般道理,师妹不必再说。”疏星不觉恍惚了一瞬,俄而自知当是如此,若是换作师姐,定也要回护小辈到底,于是便收转所有心思,往那火球之中积蓄灵力,“那我数到三,咱们一起冲杀出去。”重霄微微颔首,分出一点余光看那火球势渐勃大,手中也拈出数道灵符,心中却晓得这也不过是垂死之争。其实先前应对这骷髅本就吃劲,疏星乍来时仿佛还有一战之力,但那却只是仿佛罢了。这骷髅魔气甚重,只怕境界不在虚空之下,根本不是她二人应付得了,争那一刹那,也是无用。重霄心中略微泛出苦意,不过倒并不后悔,听疏星数到三时,只管把双手一扬,祭出数道灵符暂时逼退那涌上前的骷髅,身形跟着那飞掷去的火球而动,却是转过去捞过疏星,往她身上拍了一道瞬行符。火球撞出的破口只那么短短一瞬。疏星眼睛蓦地睁大,双手还维持一个推出的姿势,人却已不由自主地被凌空抛起,也在那一瞬之间自骷髅堆中撞出。重霄不觉松了口气,面上绽出一个笑来。但紧接着她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在那骷髅之外,疏星仿佛又撞上一道无形的墙,去势骤止,紧接着人竟又似是被抛了起来,打着旋又落回这鬼影骷髅之中。“……”重霄还从未遇过这般诡异之事,心中当即一沉,神魂骤然不稳,手上灵力不继,顿时被反噬得呕出一口血来。而后她直起身,不暇抹去嘴角血色,还顾着要去接应疏星,便觉心口又兜上一阵极重的寒意——威压,极重的威压,仿佛山海呼啸而来、星辰骤然垂落,令她一时几乎站持不住,蓦地又吐出口血,倒是被落定的疏星伸手扶住。疏星面上亦不好看,嘴上问着她可还安好,眼睛却只顾着死死盯着一处,神情似惊似喜,复杂至极。重霄顺着她视线看去,但见有道身影在风雪中迅速显形,也不知是她头晕眼花,还是那人起手太快,落在她眼中只余一道雪亮的光,而后便见那原本猖狂的骷髅鬼影刹那间偃倒一片,满地雪尘激扬而起。继而只觉身子一轻,颈子一重,竟也是被人提起再放下,风声呼啸中,那鬼哭哀嚎倒是骤然远去,天地间只余一片雪色。还是那样白茫茫一片。白茫茫之中立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侧对两人,正细细擦拭沾染黑雾似的锋刃。那是把剑。剑身狭长削薄,约有三尺之数,完全擦净那一刻,忽地迸出一道金光,晃得人眼一花,再看时却又归于平静。疏星在这大起大落大落大起之间整个人鲜有的恍惚起来,长吸一口气罢,上前深施一礼,“……前辈大恩,没齿难忘。”不敢再称呼道友。那少女收了剑,终于朝二人投来一瞥。眉目清而冷冽,绝艳脱俗,只是过于稚嫩,稚嫩得甚至与她那新入门的小师弟都相差不远。重霄心头微微打了个哆嗦,片刻之间惊醒回神。修界之中自不以相貌论年岁,她自己便是个天赋极佳的,当然晓得这般修为着实不可小觑,抬手作礼,一声前辈叫得毫不勉强,“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未知前辈法号仙乡,望祈见示。”少女语气没什么波澜,“叫前辈不是挺好?”重霄自知理亏,也不深问,“前辈大德……”少女转过身去,摆了摆手,“不必说这些虚话。”重霄同疏星对视一眼,彼此俱有些尴尬,却也无法多言,只看那少女径直走去,也就试探着跟上。天地皆是白茫茫一片,那少女不御剑也不使法器,单只那么默默无言地迈步往前,狂风吹得她衣衫猎猎作响,叫重霄看得直是胆战心惊,每每觉得下一刻她便要被席卷而去。但自然是没有的。她每一步实则是踏得那般稳,甚至在积雪之上都不曾留有半点痕迹。相较起来,她与疏星才是举步维艰。重霄收敛视线,在心中微微叹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人倒可与无双一较高下。疏星此时才得空往储物戒里取了些丹药出来,“师姐,你怎么样?”重霄知她心里愧疚,刚刚亡命搏命灵力委实也近乎枯竭,也不同她客套,接过手吃了两粒,嘴上只道:“没事,皮外伤罢了。”抬头看一眼那少女背影,稍一犹豫,还是说道,“师妹,咱们不是往西北去。”少女语气淡淡,“去自投罗网?”重霄自是没想着能避过她,可也料不到她就这么直喇喇地接过了话,不过想想适才的“虚话”,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一时间尴尬未免添多几分,倒是复又默然无言。疏星心头亦是一跳。她当然是被人迫入这谷底的,那人弄出那么大的阵仗,怎可能善罢甘休?而这谷中故事,于雪域自不是个秘密,虽没敢追进来,想必对那出路却是一清二楚,倒不如就在外守株待兔。想到此处,自然也就明了,她原是要争那时间差的。可她怀着此等身手,都要避那人锋芒,如今一旦失了先机,还不知将如何是好。况且她此番耽搁,极可能是为着她与重霄。得了这份便宜,本来无论如何也要相报的,但……偏偏她又如此卓绝,只怕在魔修里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她怎敢随意言语,到底是道魔两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