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但觉头也昏脑也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少奶奶轻笑,“你躲什么?”手里拈着那花倾过身来,看她又避,口中便道,“不许躲。”她说不许,无双就仿佛被谁施了定身法,呆呆看着她伸过手来,只觉发上被人轻轻一扯,接着脸上也被人拿手轻轻一捏。“人面桃花,原是这样光景。”少奶奶退后半步,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赞许。无双僵硬着抬手摸了摸,才知她将那花簪在她发间,颊上仿佛还有她手指微温,念及于此,脸不知为何腾地烧了起来,“这……这是梨花罢?”少奶奶叹了口气,“好好一个美人儿,竟长了张嘴。”她便是叹气,竟也美得惊人。无双张口结舌,只恨自己蠢笨,“少、少奶奶,我不是那个意思。”少奶奶脸色微微一沉,“别叫我少奶奶了,我有名字,叫我穗穗,麦穗儿的穗。”“这、这不合适吧。”无双连连摇头。可她在心里却已把这名字叫了一遍又一遍,穗穗,穗穗。她眼里望着穗穗,耳边听着穗穗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你不是大夫么?大夫就该把每个病人放在心尖尖上,满足病人的每个要求,否则病人心情沉郁,病又哪里好得起来?你又何以做这大夫?”她说得好像有道理。无双暗自思忖,可那个名字偏在嘴边就停住,竟是无论如何喊不出来。见她久久不作声,穗穗脸色便更沉了,转过身要走,似乎再不肯搭理她。无双一慌,终于脱口而出,“穗穗,你别走。”于是穗穗笑了。她容颜本似冰雪,笑起来时原该冰消雪融,却不知为何更带了三分冷意。但无双亦不知为何,忽觉这般清冷方是她的本色。她的心怦怦直跳,脸上却也带出了个笑容,“穗穗。”穗穗奇道:“你叫我做什么?”无双摇头,心里有什么便答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就是……好像就是想叫叫你。”她隐隐觉得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这件事无疑同穗穗有关,因为见了她,这种感觉便愈发强烈起来。但她又实在说不清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无双为此感到煎熬。可是穗穗一无所觉,她语气里倒有点得意,“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无双看着她,心头有惊,又仿佛有喜,“你知道?”穗穗点头,“你该为我看诊了。”无双一颗心却向下沉了沉,好像不是如此。只是纵然有些失望,她却不能不做她该做的事,她本就是为了看诊而来,“是。”“随我来吧。”穗穗向她招手。无双便晓得,自己只能跟着她去。--------------------哎好像无论是什么时间点发出来都一样嘿……第六章*无双拎着药箱跟在穗穗身后,才进房间便闻到馥郁的花香,再稍一打量,便见这房中触目可及之处,几乎都摆上了花。桌上是一盆亭亭玉立的玉簪,窗上有两扎龙舌兰,小几小案上随意放着几株绣球几棵百合,靠西墙摆了一溜天门冬,屏风上亦是寒梅初绽风骨凛然——装点得这整间屋子不似起居之所,倒俨然是个花房了。穗穗招呼她坐,无双便抱着药箱坐下,看她为自己斟来一杯茶。那热气轻轻地往上冒着,有一小片漏网的茶叶浮在翠黄的茶汤里,无双不晓得这是什么茶,但晓得白府里的总归是她平日里尝不着的好茶。但她此时却没有心思去品茶。穗穗神情那样淡,也拉开椅子来坐,整个人柔若无骨似的靠在僵硬的椅背上,静静地看着无双。这会儿她又不再似山尖的雪,而像是天上的云。无双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和注视,“我、我替少……穗穗诊脉罢。”穗穗便挽起衣袖来,将手伸到无双眼前。无双到今日才晓得何谓“藕臂”,原来是这样白且直、滑而软。她轻轻将手指搭上去,耳边却嗡嗡尽是心跳声,努力地定神再定神,再三地告诫自己乃是医者,这才勉强去判断她的脉象。穗穗忽然道:“你能给我一个孩子吗?”无双猛地哆嗦了一下,就要收回手去。下一刻她的手却被穗穗捉住,“我以前养过几只狸奴,有一只初来时,又瘦又小,一身的毛也又干又柴,宛如枯草一般。后来,我日日拿鱼虾喂它,终于它出落得十分美丽,那身白毛又密又厚,在阳光下便似缎子般闪闪发光。”她的声音渺远,神情亦是渺远,像是人在雾里,雾在梦中。“穗、穗穗……”无双莫名觉得心头发酸,只觉她是那般可怜可亲,倒不再意欲缩回手去,“你到底想说什么?”穗穗皱起眉来,也有些讶异自己怎么说了这样的话,“我不知道,但我想告诉你,好像若是不告诉你……”她笑了笑,眉头舒展开来,“不告诉你,好像也没什么罢?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很奇怪吧?你一定要觉得我是个怪人了。”无双却很奇异地懂得了她的意思,面对她时,她也有这么一种类似的渴望和冲动,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也或许是你有点像它罢。”穗穗忽然又道,“你相信人有前世吗?”无双道:“该、该是有的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