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彻看着我,眸光忽明忽暗,他突然嗤笑出声:“是,我什么都不懂。” 微风带起他的墨发,称着红衣,扰乱了我的视线,余光中我只能瞥见他隐忍抿着的唇角。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等我说出一个挽留的字。 沉默一瞬,他提脚走出了花苑。 娇艳的花瓣沾了些朝露,在晨光的照映下更加惹人怜爱。 彼时我挨完八十鞭,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疼得脸色发白。 他走到我床边,垂着头,垂下的眼睫一颤一颤。 我倪了他一眼,微弱的语气不自觉含了些笑意:“你先生的身体是铁打的?无妨,养几日便……” “啪嗒——” 他低着头,不出声,肩膀有些颤抖,眼泪却止不住似的往下掉。 “哭什么?没用的东西。”我笑了笑:“等哪天为师死了,你再哭也不迟。” “我帮先生吹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就如同这深秋的花露。 “让他去罢。”我最后再抚了抚花瓣,看了一眼这满园芳菲,转身走出了园子,一面走一面悠悠叹道:“梅花发枝头,一似去年时。失却东园主,秋风可得知?” 回府处理完事务后,日头渐落,我漫无目的地在宫中散心,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陛下殿前。 老实说我不大想见他。 我无父无母,孤儿一个,又被卖到血雨腥风的宫中,想活,我就得往上爬。 殿内点着一支昏黄的烛火,一个佝偻的身影卧在床榻上。 “陛下。”我抬手作揖。 纱帘后的人没有动作,只听得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幽室内。 “你许久不曾来了。” 帘内的人笑了一声,立马又剧烈咳嗽起来,好像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 “朕知你心中怨朕。这一生到头来,没有几人不怨朕的。”他笑意不减,语气稀松平常:“或许有一个人罢,她偏偏不怨朕,她应该怨朕的。” 关久了,便关出心病来了。 我听见他话语里的怅然,眼前再次闪过那个温柔带笑的面孔。 许是今日到了抚兰苑,玉兰花的香气将人的心肠也熏软了些,我闭了闭眼,道:“过几日,臣会带太子殿下来看望陛下。” “反观陆家那小子,可不像他爹一样。那是一头常年盘踞在大漠的狼,实难养也。” 我神色一动,抬起头看他。 “陛下不用这般可怜臣。” “沉爱卿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朕真是没有看错你。”他缓缓抬起手,艰难地抹去眼角笑出的泪:“你也算是陪了朕这么多年,朕送你最后一句话。” “陛下说笑了,”我深深弯腰,作了一揖:“像我们这样的人,何来回头一说。” 没走两三步,殿内便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哑哼曲声。 “不如怜取眼前人。” “大人,回府吗?”寒蝉替我披上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