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燃觉得,能走到现在,怎么着她也得感谢一下曾天裕。见他站定,殷燃开口问:“您还记得我吗?”时光真是利器,竟能将坏人变得面善。虽然曾天裕苍老许多,但神采比从前更加神采奕奕。房东老头和旁边两人互相看两眼,有些不明就里。老头正要发问“你们怎么认识”,话到嘴边说出半句了,曾天裕走到跟前,扫过一眼。几人立刻噤声,只打招呼:“曾总来了。”曾天裕点点头,看见殷燃,先是一瞬间的怔愣,而后才回过神,虚伪笑了笑,闭口不应上句,只说:“哦,你是殷燃吧?”殷燃勾起唇角,笑道:“贵人多忘事,难得您记得我。”曾天裕放下公文包,笑出满脸褶子:“说的什么话,我可不会忘。上次见面你才多大,那时候是上初中吧,背着个书包意气飞扬,看着就有你爸的影子。”真够讽刺的。殷燃想。“公司现在一切还好吧,您还带着做饮品吗?”殷燃迎头说。话里的一语双关明显极了。曾天裕笑容一僵,而后挥挥手,敷衍笑说:“哈哈哈,你一小孩关心这么多,几年前就改行了,现在做酒。”没错。殷燃查过他名下的公司,确实不卖饮品了,改去卖酒了。因产品质量低劣,几次登报上新闻,但每每又会被优秀公关团队压下,堪称舆论奇迹。曾天裕问:“哎对了,你爸找着了吗,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想回来团聚啊?他走的时候身上没带一分钱,日子怕是不好过的。”殷燃:“那时他应得的。”“唉,只可惜了你和你妈妈,身边也没人照顾。”寒暄过后,终于进入正题。殷燃问:“您来这有什么事吗?”“哦,我来看看店,”曾天裕放松下来,“公司想找个好地角开个酒吧卖酒,刚和房东商量好没几天,这不就找来了嘛。”他瞥了眼房东老头,后者立刻接话:“哎,是的呀。”“你们的合同刚好到年底,这不都十一月份啦,”房东老头说着,“我倒也不是不想租给你们,这边地脚好,但你们一群女孩子,终究是不太安全嘛。”曾天裕闻声一顿,他着实没想到,于是又确认一次:“殷燃,这店是你租的?”“嗯,还有我一个朋友。”殷燃如是说。“唉,这样啊,”曾天裕面上似乎颇为为难,纠结好一阵,他才像暗下下定决心似的,对殷燃说,“那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收店收到自家人头上了。那今天先这样,我回去再四处看看其他店,实在挑不到合适的,我考虑这边吧。”果不其然。一模一样的套路。殷燃说:“行啊。”最后,曾天裕解释说:“主要是这边酒吧街,地脚好,流量也好,很难不心动啊。咱们互相理解一下。我们再坐一会儿就走,你忙你的就行,不用顾看我们。”殷燃心道想多了,转身放酒时,她摸出口袋的手机,按下终止键键,保存好录音发给姚宋。几分钟后,对方回复:[靠竟然是你认识的...怎会如此啊啊。。他们走了吗?]殷燃打字回复:[没走,你们现在回来还能打个照面。]阮符端着个水果拼盘出来,切成心形的火龙果摆在中央,四周环绕一周小块香橙和猕猴桃片。递出叉子,她问:“燃燃,你认识他们?”“只认识一个,”虽然神情复杂,但殷燃语气如常,似乎没什么值得在意,“年长一点那个,是我爸从前下属。”阮符眨眼间,似乎在无声询问后文。殷燃做了几秒心理准备,犹豫后复又摇头,说:“故事太长了,以后讲。”一切还未尘埃落定,还不到时候。她本身不反感探究,只是往事太压抑,她并不想把自己的截然不同的身份和另一面展示出来。配得上阮符的,该是光鲜亮丽完美调酒师,而不是原生家庭与童年千疮百孔的小丑。“好吧,”阮符想起无意听到对话,心里有些难受,但依然点点头表示理解,轻拍她的肩膀,她笑说,“不过呀,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话毕,她又在心中补充了句“无条件,不论如何”。殷燃有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望向杯光的目眼光一滞,转向左肩的搭着的手。阮符察觉视线,忙慌乱收回手。下一秒,却又殷燃快一步。触碰那一刻,体温传递,温凉融合,感觉真好。殷燃突然不想松开了。心事涌到嘴边,她几次犹豫又压下,最终只叹了句:“手好凉。”缓缓放开手,殷燃的视线落到左手中指的旧戒指上。外缘一圈已经磨旧,表面的纹理不再精致,宝石也掉了两颗。这是祝琴送她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礼物。殷燃从十一岁戴到二十三,从宽松有余戴到紧贴难摘。“你说的,不许反悔。”殷燃仰头看她。阮符心跳难抑,攥住衣角的手微颤。闻声,她急忙点点头,生怕慢一步,自己会遗憾终生。“我说的,绝不反悔。”得到回应后,殷燃摩挲几下戒指粗糙的表面,似乎在做最后道别。“那好,这枚戒指就是证物。”她笑了笑,随后费力地扭转着戒指,使其逐渐松动。因戴得时间太久,戒指早已深深烙在手指上,只几个来回,指根发痛,落下圈微红的痕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