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工作日,晚上客流量完全不比双休日。得到回应后,房东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咂咂嘴,旁敲侧击发问:“哎,还是你们这的酒好呀,酒香浓郁,少藏三五年绝对不是这味。小殷啊,你们平时都是在哪进货呀?”殷燃知道他的目的,实话实说:“原厂进,法国,瑞士,德国都有。”“啊,是进口的呀。”房东语塞。“您要厂商联系方式吗,我写几个?”房东下意识要挥挥手拒绝,但想到自己在帮人办事,给旁边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作询问。“不用了。”其中一个说。“那行,”殷燃说,“要我带您几个逛逛店里吗?虽然没什么好逛的。”一道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来人的说音让人略感熟悉:“急什么,先聊聊再说。”第23章 殷燃又见到十多年前的老面孔——曾天裕, 当年殷寸雄的得力下属。殷燃说:“曾叔叔,好久不见了。”阮符端着酒杯,本要进吧台,想了想, 她拐弯进了后厨房。殷燃冲他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他还是否还记得自己。说起来,一开始时, 殷寸雄根本没做公司转让, 把所有财产移给殷燃名下的打算。某个项目曾出过一个大纰漏, 害死过人,尽管后面公关尽力压下,道歉赔偿照旧, 亏损仍是严重,几乎快要破产。殷燃那时上初一,上学每天路过殷寸雄的公司。起初她发现,一大早,就会有一拨员工满腹怨气地带着随身行李离开,临了再骂两句“资本家丧尽天良”。公司的裁员实属司空见惯, 满心功课的殷燃叼着切片面包, 并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没过多久, 殷燃骑自行车路过时,发现公司一夜被打满封条, 上班点一过, 又被员工小心翼翼地撕下, 听到路人的指指点点“看新闻了没, 他们家要打官司了,听说做的饮料毒死人了, 还不赔钱,真没良心啊”,她开始有种恐慌感。次日晚,殷寸雄带着人去殷燃住的小别墅取文件商量对策,其中就有曾天裕。结束后,殷寸雄让曾天裕陪同女秘书将殷燃送到酒店。车里,殷燃曾问过他:“叔叔,你们公司害死人了?”“只是死了个人而已,大惊小怪。”彼时,曾天裕平淡答复。“只是死了个人而已”。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像只死了一只不起眼的小猫小狗。在这里,命不再是命,人也不再是人。死亡出现的频率太高,便会遭到人为主观的贬值。从此,它将不是血淋淋的残酷真实,而是麻木空洞仅字面意义的某个词汇。在这之前,也许已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或许当事家属已被人身威胁与抚恤金封口,或许当事家属仍在声讨,但求告无门。受害者缄口不言,众人蒙昧不知,于是真相被深埋,憋死在乌黑泥土里。不知,即是不存在。多荒谬。送到酒店门口后,曾天裕接了个电话,殷燃无意听到话筒那面一句“开始发酵了”。殷燃没再问,默默打开了当天新闻。公司名称已经上了头条,舆论倒向明显。“老百姓的命不是命——昔日良心企业竟赚起黑心钱,为牟取暴利在牛奶中勾兑致死成分,导致一男一女命丧黄泉”。新闻上说,这个项目名叫“益生菌恋100”,是一个换代新产品的营销推广合作。在与营销公司合作方开始商定营销计划之前,产品已流入过市场,口碑不错,并未发现安全问题。合作后,殷寸雄公司宣称一批产品只是改了包装流入市场,并未更改饮品本身的成分。谁知没多久,饮品在一次免费推广中分发给一对情侣,二人当天宣布因饮料成分剂量不当中毒致死。尽管殷寸雄私生活混乱,但在公司内部管理制度、产品生产监督和项目检测追踪方面一向以严格著称。在这之前,企业从未出过纰漏,得到的往往都是表彰,不论是产品本身的褒扬,还是相关的社会营销受到的赞誉。尤其公司制作的是于人类生命安全息息相关的饮品,稍有不慎就会让人葬送生命酿成大祸。法令不容私,这个道理他不可能不清楚。公司做了几十年,民情民心民意是多么重要的大环境影响因素,他更不可能不清楚。事件错综复杂,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报道调查不断。没多久调查结果水落石出,殷燃才陆陆续续捋出头绪。是合作方的员工窃取饮品配方未遂,后为报复,在免费发放的饮品中添加了一定计量的牛磺酸,随即投放给了无辜民众。市面上,一千克牛磺酸的价格不到二十元,殷燃至今难闻一个标题——“论商战成本——我们的性命仅值不到二十元。”洗脱冤屈后那段时间,殷寸雄的公司调查结束宣布解封。然而此时,新闻传播速度过慢,大部分未触及真相的民众已默认下殷寸雄所在企业的罪行。真正的始作俑者合作方公司,却在一夜之间注销,查无此名,能查到的只有一个法人代表姓曾。舆论再次倒戈,殷寸雄被人肉搜索,扒出绯闻艳事后大范围唾弃斥责,后才退一步,做出行动。一来,为安抚民众情绪,抚平舆论;二来,公司被合作方折腾到只剩一个空壳,他也该猜到什么了,于是殷寸雄宣布公司转让给曾天裕,只留给自己一个顶名股东位,而后把自己的个人所有财产转移到殷燃名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