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那是我最得意的一幅。” “我的画你都看了吗?画得还好吗?” 她是纪州藩主,登城觐见外穿着依然朴素如故,就连发式亦与她们此生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是。”融野遂听命往前动了一寸,复又压低身子回答方才的问题:“您非绘师,有此领悟可说是极好的天分。” “是的。” 缄默因何而起,她二人心知肚明。 “将军御令,融野不敢不来。” 蛮横无理的乡野粗人。 这恐怕与她是何种身份地位无关,关只关乎她的所作所为。 一语落下,棉制小袖的摩擦声骤然入耳,继而那人便一步跨至你身前。 无视融野朝后方撤退的惊惧姿态,吉宗伏身致礼,“但求老师不嫌不弃。” “大人与在下约好是未时整,眼下却已超了半个时辰有余。”肃容冷音,融野说道,“大人的藩政要紧,但课堂有课堂的规矩,我松雪家的画所亦是以此要求学生的。” “那就开始吧,大人请入主座。” 好大好吵的声量,好乡好土的口音。 “好吧,学生都听老师的……” “大人有心,遣加纳大人送来大人的绘稿,融野也好得知大人都爱画哪些。” “大人说得没错,松雪家的画所门生亦不会上来就画活物。” “是的,但——” “融野打算自山石指点起,大人意下如何。”于桌案铺展开吉宗所作的各类山石,融野说道。 “那先请大人看融野如何落笔。” “不得了!你这是哪里学到的本领,还会倒画的!” 此本领的习得有赖于儿时太过调皮,坐不住,病急乱投医,干脆拿脑袋抵着长廊板倒立,时间久了也就会得理所当然了。 “需留意向阳背阴的不仅限于草木,大人所绘山石已具雏形,运笔与结构无大问题,唯浓淡不恰、枯湿不均。” 取笔掭墨,未作他想,吉宗即刻学起融野的笔法。 “好,是好!”连画三石,吉宗吹墨感叹,“难倒不难,你一点我就通了,但从前我竟没在意过!” “那当然了,我见了你的驴后就只看得上你了,也只能由你亲传身授。” “好,老师说什么,学生就照办。” 融野感慨她天赋之高,若非是需要理政治藩的纪州藩主,而仅仅是交领地与纪州藩臣代为打理的葛野藩藩主,她想必会有更多更足的闲暇接触绘事。 看她反复揉眼,融野移近烛台后说道:“天色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大人。” “是,那么融野就此告辞。” “嗯,今日多谢了,路上小心。” 斋下活水凝冰未化,早梅虽已打苞,主宰这世间的仍为初春的肃杀。 吉宗遂止步,放她去了。 “法眼大人且慢!” 她快步上前,屏退藩士后双手捧出褞袍一件。 “是……”呼出白气,融野并未当即收下。 嘴唇微张,越过加纳久通的肩头,融野定定眺望向伫立月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