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户城中规矩多,一言一行须得有板有眼,纵为将军也不例外。将军偶尔玩兴大发捉弄这个打趣那个,不是给人添麻烦就是让人难堪。就融野知道的,每回将军玩兴大发后总会受美浓守的数落,比如上回没事找事要纪州公的三妹元旦登城。 而到了江户城外,将军便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自由,融野见将军连皱纹都舒展了许多,与美浓守大人君臣外的那些也愈发无所顾忌了。 “融野,吉保就快出来了,你务必将她画好,我要带进棺材里的。” “嗯,我送她的那匹马你也要画好。” 人说将军属狗,故令全国上下都得爱狗护狗,融野所见却不尽然。她前年承君令画下《狗子图》不过因那狗是将军长女尚在世时养的,寄托了一位母亲对女儿的思念,除此以外再不见将军有多爱狗,甚至不若说她老人家三天两头为江户成群结队出没伤人的野狗烦神,为避免人狗冲突,又不忍大肆捕杀,无奈之下只好建起巨大的“犬小屋”集中管束野狗。 将军不爱看刀光剑影的比试,也禁止民间艺人驯兽表演,而无生灵漉血丧命的骑射却是她的心头好。 “哦!吉保来了!” “将军大人。”马蹄行至近处,美浓守翻身着地,单膝跪下后同伞下坐侯的将军问安。 “那您可要睁大眼睛瞧仔细了吉保的笠悬。” 笑着听取二人的对话,融野已握柳炭笔在手,遂启道:“绘纸绘笔皆已准备妥当,将军大人,美浓守大人。” 一切就绪,话不多说,拾弓行礼后美浓守乘马离去,稍等片时即有一人一马现身于马场处。 “咿——哟——!” 离三十三丈远的地方早竖立起靶垛,你看那女武者自腰后抽箭搭弓,上身仅凭腹胯的劲力即可稳坐马背毫不动摇。 “好!” 文能经世济民,武能荡乾定坤,美浓守乃当世女子的不二楷模。融野打小受她照拂,最看得清世间这那不堪入耳的诽谤究竟是在抹黑何等风华。 “是!” 而明卿身傍又站着一武者打扮的女子,她看起来像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儿。 眼望美浓守走近,融野决心不再看噘着嘴满脸哀愁的挚友——她倒不担心友人是否举得起弓跨得上马,她担心再多看一眼会笑得御前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