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在煮了。” 哭完了拍拍肚皮,真冬翻个身过来看到慈严:“你会为我超度么,慈严。” “也好,你个假尼姑,被你超度我怕百千年都不得往生。” 其他释家宗派不熟,慈严自觉临济宗派里自己姑且算得各方面都做到了位的,就是崇佛的那位五代将军,觐见她时也没能叫她挑出毛病来。 作为仙台藩主的幺女,儿时的岁月自是体面无忧的,长大后就说不准了,运气好的有个好的去处,过继去哪家无名小藩也不多惊奇。 假就假吧。 昆布汤熬得鲜美可口,融进数颗麸,再撒上芝麻粒,她拿来泡饭下肚。佛门无荤腥物,她最爱小葱煎豆腐抹味噌酱,说闭着眼吃亦有肉的滋味。芜菁切薄片后她倒醋翻炒,起锅前加了糖,慈严尝过,很是开胃。 “困了,先眯会子。” “明晨我想吃锅巴饭,劳你代我转告。” 烛台移至书案,好叫她安生入眠。没出息的孩子,动不动为了这那的女人流泪,亏欠太多,因而奚落时尽量嘴上留情。 还记得她离开大德寺后第一次回来,是跟松雪若白吵架了,夺门而出后没了去处亦生无可恋,一路踉踉跄跄走回大德寺,半夜敲开山门,形容狼狈。 那时慈严觉得,她顿悟了她的道理。 “好吃。” 吃饱了,她带着这又黑又瘦又小(也没有很丑吧)的小河童进客用汤室洗澡。 “不小心撞到的。”真冬截舌疾语。 没人在乎过她可痛,她也不习惯有人问。她的耻辱她的尊严,不问一切都好。 沐浴后松雪融野自行李中取出一包裹,打开,里头是瓶瓶罐罐的药膏。罐身用假名写着最简单的疗效,纵是不识几个字的小河童也看得懂。 松雪融野闻言又将包裹往前推了推,正自孩童向少女变化的俏庞现出大人般的正经神色,“我并未可怜你,我只是遵从自己的心,还请收下。” 一句话记了好多年,又在面对说出这话的人时像是故意遗忘了它。 罢笔掭墨,慈严道:“当年她只字未留就跑了,你好歹还留了封信。” “我还未出家时,还是仙台藩藩主之女时。当然你出生后那次也只字未留。” “怕我招她入赘仙台当女婿吧。” “我说你留下当个大藩绘师,俸禄要比松雪一分家家主多得多,前途无量。”言毕,慈严对烛微笑:“怕我绑着不要她走,连夜跑了,后来我才得知她来仙台前就已同松雪家的男子定下婚约。” “忘了。” “彼时我心里只有她,故而犯傻,但凡脑子长全了也不至于翻刀削发。” 自背后望着慈严,真冬于膝上捏拳:“她虽也傻,心里却不只有我,少我一个不少,不会像你寻刀剃发。” “什么歪理。” “嗯。” “我很像她吗?” 这假尼姑的话总能刺穿她的心肝脾肺肾,烦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