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松雪”的千坪府邸位于中桥,与宗家相当。 然结果却是其家主松雪永仙不但拜领与宗家少主同等的五百石俸禄、与宗家相当的千坪宅邸,更是推辞了将军世子所赐“松平”一姓及高出宗家少主的“法眼”之位。 放眼松雪一族只宗家家主早兰及分家德高望重的隐退老人为“法印”,叁大分家家主居“法眼”,宗家少主未元服即授“法桥”,谁都心知肚明再过不久将军一高兴就该封“法眼”了。 而又论年纪资历,年仅二十四五的松雪永仙在京中且为无官无位的布衣百姓,作为小分家家主更不是说刚来江户伸手就能够上“法眼”——再宠爱,好歹也得从“法桥”做起不是? 将军听了这事,哼了哼鼻子:“她倒识趣。” 松雪要面对的敌人,融野想也未想过会是同族分家。此分家背后站着的是下一任将军。 权潭谋沼,她忝居此位,有她的使命她的宿命。 跨入“京松雪”的府邸,融野遥望小童并拢双膝于屏风前行礼。那是姐姐永仙的长女,松雪永绍。 小童闻声抬头,把女人瞅了又瞅,犹困惑,再一看见随女人走上长廊的女人,她“唰”地面红耳赤,说话也不利索了。 同姐姐相视,融野抱起大外甥女。 怯生生不敢作答,永绍复看往站得稍远的母亲。母亲出门时秀眉仍卧睑上,再回府时却除眉又引,是京中公卿的圆眉。永绍觉得新鲜,但也见怪不怪。 女人说话时的声音好听极了,含笑,眸光亦柔得能融化世间一切。 母亲撇开眼睛,并未看她。 “这位乃我松雪宗家的少主人。” “上回去京都时你还小,恐不记得我了。” 永绍低头不再看那与母亲相似的尊容。她都记得,只瞬霎的惊讶使记忆莫能当即复苏。 “有劳。” 是因为自己小时候太过欠揍才会有这种想法吗?融野歪头。 端坐于母亲身侧的孩子在昂首看了母亲后方自衣襟抽出画纸来,“永绍今日画了果蔬,本想拿给母亲看的……” 冷待万事万物的姐姐,融野未曾想她待长女亦冷淡得不像血亲。 果蔬乃入门画童必学,诸如萝卜秋柿之类的乍见线条单调乏味,无甚看头,然积年累月的练习练的是运笔之基本,侧锋利落,中锋一气呵成,童子功打扎实了才好承一派绘风。 “请看。” “它们是在……坐观萝卜涅槃吗?” 看到孩子,融野又笑问:“白萝卜是释迦牟尼吗?” 孩子却不肯否,只瘪了嘴,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融野为之诧异,片刻后又明了了孩子的心情。 “大人何必责怪有此奇思妙想的长女。”拦住永仙,叹气后融野为孩子抹去将要坠落的泪。 “是、是……感谢您的赐名……” “姐姐对子女未免严苛得过了头。”待孩子教乳母带下堂去,融野方说道,“永绍当是长女嫡流,颇具天分,姐姐倘有意,便送她入小传马的画所吧,若白公会悉心教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