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州二人离殿,将军松懈肩背,卸下一半君姿。 “融野不知。” 这将军一生与糊涂无缘,特意问起又说“不知”,这才更叫融野想要去揣摩君意。 “你从小在我身边,不会不清楚,融野。” “是。”融野伏身应道。 挥去愁思,将融野唤至身傍,纲吉重整笑颜:“今日唤你来,我是要你教我作绘。” “这就不对了。” 据后世德川纪念财团所查,有“好学将军”之称的五代将军德川纲吉乃德川幕府前后十五代将军中亲笔书画数量最多的一位,书法作品一百幅,绘画作品约一百一十幅。 《松鹤图》不稀奇,将军恐也见得多了。可将军亲笔绘松绘鹤,个中深情厚爱,融野品得出,悟得切。 指腹摩挲苍松枝干,纲吉听后颔首:“有留白才有猜想,你说得不错——鹤又该如何描绘?” “好,都听你的。” “我儿……” 唯一的血脉就这样葬送纪州,断得干干净净。 故人入梦,黯然销魂,梦中愈是温情盈胸,醒来愈是冰冷刺骨。如此,倒不如不做梦的好。 修眸瞿骇,融野当即退至臣席伏首:“融野不敢!将军洪福齐天,得享千岁万岁!” “融野自幼伏蒙将军隆恩,没齿难忘。” 岂有臣子敢当君主面说“宾天”的,然她却敢,说得主君不怒反笑。 “不,请您准许!” “好,你要削就削,不枉我疼爱你这么些年。” “吉保来了。” 移膝至旁,吉保道:“入殿前听见将军大人说‘削发’什么的,是谁要削发呢?” 看了看座上将军,吉保复看到融野:“那法桥大人恐不得如意。” 将军嘴皮子动得快,美浓守却把“不信”写在那张人到中年仍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上。 “我宠幸她什么了?你说清楚,下下棋喝喝酒,我也没干什么呐。” “你要不信,下回你也来。” 于是融野得见将军吃瘪,气得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