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我,松雪融野。” 折断小狼毫的触感还有所残留,那场惹得她黯然落泪的梦仍鲜明到稍一回想即喉哽鼻酸。 未见面的日子里没能嘘寒问暖,没能送来她爱的吃食……挖空心思翻找惹她不快的源头,直到再次站在这里,融野才敢肯定她的不告而别仅仅是不告而别,替她寻因说情是徒劳的,啼笑皆非的。 留给依然紧闭的门这样一句话,融野挪移沉步离去。 “女公子是来找隐雪先生的?” “先生她——” 肩挑担盆,男人上下梭巡一通面前清丽的女公子,待确认了什么后方道:“您留步,先生有信!” 「因事暂别江户,归期未卜,勿念。しんとう」 指尖摩挲那假名所写之名,融野向男人致礼:“有劳转交,多谢。” 迭纸入怀,道谢后融野离开这连排不知谁家炊烟谁家喜忧的长屋。 许是走得过急,许是等了太久。 不过,将军的“临时召见”多的时候一月八回也是有的,到底是侍奉天子的丹青世家的少当家,这亦是公务。 元服前一月四日应卯,另有五至八日得将军之令登城陪同练习能乐、赏四季花卉又或对弈品茗。元服后一月九日登城作绘,将军临时召见多时达十二日。 由此,四十岁那年,松雪宗家第八代家主松雪促狭将辞职信撂在幕府八代将军德川吉宗跟前,退休喽。 “来得正好,融野,正说着你的画你就来了。” 可以的话融野并不想见这位高个黑皮的葛野藩藩主,可登城前谁也没通知她将军今日召了谁吃茶聊话。 高个黑皮虽是不拘束的主儿,在这江户城恐还不敢放肆。伏首时眉皱成壑,再起身,融野相信就是拿放大镜也看不出她有一丝不情愿。 得将军介绍,融野挤出和善的笑:“是,融野对葛野大人的身长印象颇深。” “小妹鲁钝笨拙,恐不得君心。” “话不能这么讲,尾张的诚子体态丰腴远超常人,御前舞能也是很好很美的嘛。可惜那丫头食欲太盛,饮食没个节制,你说怎就吃树莓吃没了呢,唉。” 滑胎一月的教子面上虽因脂粉而不见苍白,融野观她却较过去消瘦太多,加之有六尺高的幺妹在侧,整个人愈显枯颓之色。只不明这才一个月,她拖曳病弱之躯登城觐见所为何事,又何以带着幺妹参见将军。 身倚胁息,纲吉把手指到融野:“融野容清身正,她的能我也十分中意,你若有要讨教的可尽管去找她,我准了。不必不好意思去,你母亲光贞就曾拜她的祖母为师学画,再说你二人年岁相差不多,想也有话能聊。” 方才还见年轻的藩侯面露难色,将军纶音一掷,她喜乐不尽,随即拜倒在席山呼不迭。 这是御前,她竟敢单眨一眼骚送秋波,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