俸禄不过数百石的松雪宗家竟拜领千坪豪邸,堂上天子所思所想恐非愤世嫉俗、成天嚷嚷没仗打闲得慌的武士能接受的。 至于町人百姓也多是要靠劳作糊口,盘发更方便。市井中未盘发的成年女人会被当作来路不明的人遭盘问,而江户城中,尤其是远离战国乱世百余年的现今,披发的那几位家主虽不至于地位扶摇直上,倒日益受重视起来。 “请用茶。” 凉茶摆上,又佐了圆滚滚的大福两只。点心里真冬尤爱大福,薄皮厚馅为佳,馅亦需适中的甘甜,过甜则腻,失了豆子朴实的香气。 “少当家今日在徂徕先生的白丁居。” “正是。”千枝笑答。 徂徕师从幕府大学头林凤冈,然前脚刚出师后脚遂指名道姓开骂恩师,个中详情真冬不清不楚,只酒宴间听那些钱多了便学会附庸风雅的女人们聊起过。 掰了大福入口,咸豆中和豆馅儿的甜腻,美得真冬直咂嘴:“一如既往的美味,多谢。” 听她这话,千枝不禁默念细思。这人今非昔比,不仅长成不矮于少当家的高个,四肢五官七窍,哪哪都不再是当年大德寺脏兮兮黢黑黑的小孩子。 “你好像有话想问。” 遣走旁人,端正身子后千枝平静说道:“您还活着,为何要瞒少当家……?” 滑稽到荒唐的理由。可听她解释了,千枝又觉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毕竟…… 仔细着别笑得太张扬,千枝低首:“这样的话,的确不能怪您。” 可又能怪谁呢,怪她聪慧无双的少当家吗?千枝一时也难理头绪,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千怪万怪,少当家的聪慧好赖是要背些锅的。 把眼看到跨过玄关直冲上缘廊的松雪少当家,真冬轻笑:“我也不信。” 执手,融野眼亮如炬。 曳了衣袖,融野拦住她的离步:“先生莫走,我多日未见先生,甚是想念。” “千枝姐。”拉着真冬不要她走,融野看向千枝:“昏食麻烦千枝姐吩咐膳所多些鱼肉荤腥,先生能吃。” 剥了纸,一口咬上,真冬突然对美食陷入词穷境地,非要说的话——软得像松雪融野的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