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二） 李沐麟七岁被卖入秦家，十岁开始跟随师父习医，十三岁入宫，十七岁成为太医院最年轻的御医，并初次见到陆景珑。 然而皇后并未露面，坐在主座上接客的是刚满十四的懿纯长公主。 公主殿下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可有表字？” “那本宫赐你一字可好？”公主轻笑起来，“本宫看小李大人气质出尘，有君子之风，好似那云中白鹤。不如就叫鹤明？” 她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笑起来更是波光流转、足以叫人溺死其中。 “臣多谢殿下赐字。” （2） 他学医，不止学救人，同样也学杀人。陆景珑让他炼制微毒、中毒、剧毒三种丸药，他虽不知她要做何使用，还是依言将东西给到了她。 ……原本他是这样认为的。可当师父让他给年仅八岁的三皇子配制慢性毒药，并且告诉他这种毒三皇子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服用时，他还是不忍心了。 因为陆景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隐瞒和背叛。 “你若不想做，有的是人抢着为本宫效力。鹤明，别这么不识好歹。” 李沐麟不言语。陆景珑等了一会儿，有些丧失耐心，转身想走：“算了。”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裙角。 “我做。”声音很低。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布满裂痕的冰面，再多一丝力道，就会碎裂开来。 “这样啊……”她蹲下身，一只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可是你受的惩罚好像还不太够诶？” “这三颗药丸，你选一颗吃。”她白皙的手掌在他面前摊开，里面是一模一样三颗小小的丸子，“是你之前给我的那三种。” 她满意地看到冰面碎裂的样子。他再也难以掩饰克制目光中的怨恨和愤怒，呼吸急促紊乱。 “二！” 只要不是吃到剧毒的那颗，多少都能留条命在。可若是失去这次机会，他毫不怀疑陆景珑会杀他灭口。 “什么？”他愣了。 “……”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的李沐麟，顿时气得头晕脑胀，只能恨恨地咬住下唇，看陆景珑再次咯咯笑得弯下了腰。 她所谓的奖励，就是亲手给他颈侧刺上了一只鹤。 李沐麟这次是真的被她吓到了。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只是秦家花了十吊铜钱买下的仆从。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可她看起来却根本不在乎。 这世上怎么会有陆景珑这样的人？ （3） 只是不免引来同僚的嫉恨。 这些流言不知怎的传到院使耳中。院使深知懿纯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可不能让个医术不佳、品行有失的家伙负责启祥宫贵人们的凤体，于是大手一挥把他换了下来。 李沐麟并不想用这些小事烦扰她，显得他没能力处理好份内事务似的，于是推说并没人为难他，只是太医正常轮转罢了。 然而顶替他的人正是平日里与他最不对付的那个，第一天去完启祥宫便回来当着他的面趾高气扬地炫耀。 周围人起哄道：“喔唷，那这不说明公主器重你嘛！之前小李大人去启祥宫那么多回，也没见讨回来什么好东西啊！” 赐了他痛楚，赐了他印记，还赐了他永生难忘的初吻。 正如她所说，就算没了他，也有的是人抢着为她效力。 他并无理由再去启祥宫，只是时不时会像怀着什么期待似的在那周边转悠。好不容易有一次撞见她的仪仗，他跪下给她行礼，问公主身体是否康健。 李沐麟看着她苍白的脸，又说：“殿下平日并不用轿辇，可是近来感到乏力？”李沐麟跪在原地看着她浩浩荡荡的仪仗越行越远，突然深恨之前自己为何要说什么正常轮转之类的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