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芸怕李七觉得闷,拿来一坛子酒,想和李七喝两杯,拎着酒坛子走了半天,却没找到李七的身影。
“看见李七了么?”
阿木指了指台子:“在那呢,连赢六场了,还真是个好手。”
李伴峰正在台上摔跤,摔赢了喝酒,输了也喝酒,李伴峰不知道自己赢了多少场,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
第二天中午,李伴峰睡醒了,喝了一碗黄酒,解了宿醉,李伴峰跟着阿依,回了葫芦头。
今天是他离开村子的日子,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章沛文。
阿依允许章沛文离开村子:“我这人做事公道,给李七通融一次,也得给你通融一次,你们俩都走吧。”
李伴峰是疯修的入门修者,阿依信得过他,对他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但章沛文不是修者,他必须签订另一份契书,保证他出去之后,不会透露葫芦村相关的事情。
李伴峰问阿依:“你就这么信得过他?”
阿依摇摇头:“我信不过他,但是我信得过我的契纸,如果他们违背契约,会受到重罚,不等他们说出葫芦村的事情,就会送命,
我的契纸也能让他们避开审问,哪怕遇到德修,也问不出一句实话。”
难怪暗星局之前审问过许多生还者,都没问出实话。
能躲过德修的契纸,这东西还真没听说过。
阿依介绍道:“这是咱们道门三大技法之一,叫落笔成真,技法的要领在于……”
“等一下,之前有专杀愚蛋,五谷丰登,我要长生不老,而今又有一个落笔成真,三大技法,为什么出了四个?”
阿依掰着手指头,算了两遍,神情严肃的说道:“这是咱们道门四大技法之一,落笔成真……”
章沛文拿着契书,还在犹豫签是不签。
“他们说,离开了葫芦村,就再也回不来了,这是真的么?”
李伴峰点点头:“是真的,村长说一不二,三以上的数字,可能说不准。”
章沛文低着头道:“不回来也好,谁愿意来这种地方,这里到处都是疯子,我天天都想着回家。”
嘴上这么说,可他始终没在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李伴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出租车司机,到底是谁?”
“他呀……”章沛文有些犹豫。
“放心吧,我不会难为他,你在村子里告诉我,就算是村子里的事情,我在外边绝对不会提起。”
逻辑上没问题,章沛文也觉得没问题,他压低声音说:“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我考上了大学,他因为家里的缘故,辍学了,
大上个月,他在街上认出了我,我们聊了几句,他知道我现在过得……有点特别,
我们就多聊了几句,晚回去了十几分钟,我妈到处找我,差点报了警,
从那以后,我们再没联系过,后来有一天,我给我妈买药,刚从药店里出来,正好在路边遇到了他,
他停下了车子,开了车窗,对我说,看身后,有好东西,
我看向了身后,我看到了两个漂亮姑娘,
我犹豫着要不要去,他跟我说,快去吧,那是好地方,去了就别回来。”
好聪明的出租车司机,他肯定来过葫芦村。
章沛文拿起了笔,手有点抖:“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地方,可我,必须要回家了。”
在他落笔之前,李伴峰把契书抽走了。
他把另一份契书拿了出来,那是阿芸给他的契书:
外来人员某某某,自愿来到葫芦村,在葫芦村子里住半个月,自行决定去向。
“把这个签了,去葫芦腰住半个月再说。”
章沛文的手一直在抖:“我不能……”
“你能。”
“我妈有病,需要我照顾。”
“她没病,她吃的那些药,不是用来治病的。”
“没有我,她活不下去。”
“你放心,她能活,因为她舍不得死。”
章沛文拿着笔,看着李伴峰道:“真的么?”
“真的。”
在这里纠结了十几天的章沛文,签了契书,摁了血手印,跟着阿芸去了葫芦腰。
阿依笑了:“这小子,一直赖在这不肯签契书,就是想在这拖着,我也不知道他这么拖下去有什么用。”
李伴峰很理解章沛文的心情:“他想给自己找个借口,一直留在这里的借口,他会说那不是他做出的决定,不是他抛弃了他妈,是他身不由己。”
阿依叹口气道:“你看人家多喜欢村子,你再看看你,非得这么急着走。”
“姐姐,再不走,我就舍不得走了。”李伴峰站在二十六层的高楼上,俯望着村子的全貌。
阿依从脖子上解下来一枚玉坠子,戴在了李伴峰的脖子上,笑道:“我知道你在外边还有事情要做,但千万记得回来的路。”
“姐姐,葫芦村就一个,进村的路到底有多少条?”李伴峰没忘了他来这里的目的。
阿依仔细想了想:“修了多少条路,我也数不清了,或许比进愚人城的路还要多。”
之前的推测没错,葫芦村的状况,果真和愚人城相似。
“姐姐,愚人城的路是你修的么?”
“是我,”阿依承认了,“我给愚人城修了很多进城的路,但平时只有一条路是通的,其他路都不通,到底哪条路是通的,孙铁诚说了算。”
阿依还认得孙铁诚!
阿依和愚人城有交集!
再想想九姑娘之前说的话,随身居都不知道葫芦村的来历,但是九儿知道,九儿是孙铁诚的闺女,这就证明九儿和阿依也是旧相识。
“也就是说,葫芦村的状况和愚人城一样,也有很多条道路,哪条道路是通畅的,由姐姐说了算。”
“不一样,”阿依摇摇头,“我给葫芦村做了一把钥匙,只要有钥匙,就能打开进村的门。”
李伴峰摸了摸胸前的玉坠子:“这个就是钥匙?”
阿依点点头:“我信得过你,所以把钥匙交给了你。”
“这钥匙怎么用?”
“放下心头事,怕你做不到,但若能忘却眼前事,想回来住上几天,这把钥匙就能帮你打开村子的大门。”
李伴峰深深行了一礼,问道:“姐姐,你能给葫芦村修出来这么多条路,用的是不是咱们道门的五大技法之一?这个我很想学。”
阿依摇摇头:“这不是咱们道门的技法,这是工修技法,你学不会,
世间百门,疯修和愚修属于其中最特殊的一类,这类道门能容得下其他道门,但其他道门之间却难以相容,
之前与你交手,我发现你有矢修天赋,但你最好不要兼修矢修,也不要再兼修其他道门,道门之间壁垒森严,反噬的苦果却不好承担,哥哥,多保重。”
……
阿依领着李伴峰离开了葫芦村,走到山路尽头,阿依甜美一笑,唱起了山歌:
“郎哥唉~山上的马缨花开嘞,
郎哥你慢些走唉~再给妹妹采朵花嘞,
站在花瓣上唉,妹妹等你回嘞,
郎哥你早些回唉,莫等到花儿败了……”
阿依的歌声渐远,周围的景色也渐渐变淡,等阿依的歌声彻底消失,葫芦村的景色也消失了。
李伴峰回到了电影院门口,这段路还封着,附近还有暗星局探员在监视。
趁着探员还没留意到,李伴峰离开了这条街,回了自己的住处,进了随身居。
在屋子里歇息片刻,李伴峰对疯修的认知还很模糊,阿依的状态太抽象了,他分不清哪句是真话,哪句是疯话。
李伴峰去了九房:“九儿,你以前就认识阿依,对么?”
“是,她是我干姐妹。”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我记事起,她就疯疯癫癫的,那个时候她一直想创建自己的道门,等有了自己的道门,她又想和孙铁诚争夺天下第一道门,两个人总是打架。”
“孙铁诚不是你爹么?”
“是,”九姑娘不愿提起她爹,接着说阿依的事儿,“等她被孙铁诚打败之后,就离开了普罗州,建了葫芦村,
我在葫芦村待过些日子,那里的人都太疯了,我实在扛不住,又搬出来了,
后来听我娘说,她怀孕的时候吃错了东西,所以阿依一生下来就是个疯子……”
“等一会!”李伴峰打断了九姑娘,“你娘吃错了东西,为什么阿依会变成疯子?”
“因为她是我娘生的。”
李伴峰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问:“你不也是你娘生的么?”
“是呀!”
“你们俩是一个娘生的,那她为什么是你干姐妹?”
九儿解释道:“她说我们俩情份深,应该拜个把子,我就和她拜了把子,她是二姐,我是三妹。”
“大姐是谁?”
“我娘。”
李伴峰半天没说话。
九儿又多解释了一句:“我们想让孙铁诚当大哥,他没答应。”
影子从脚下站了起来,和李伴峰并排坐着。
李伴峰叹了口气:“孙大哥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影子也叹了口气,看着李伴峰道:“我总觉得你疯了,其实你这人挺好的。”
离开了九房,李伴峰神智有些不清楚,洪莹看他脚步踉跄,上前将他扶住了:“七郎,受伤了么?”
随身居开导了两句:“阿七呀,疯修的事情不能用常理推断,你别老放在心上。”
镰刀说了一句:“不放在心上也不行啊,阿七现在已经是疯修了,得按他们的规矩修行。”
放映机仔细想了想:“七导,如果你在疯修上有所建树,会不会和咱家夫人拜把子?”
洪莹踢了放映机一脚:“杀才!你不会说话么?”
李伴峰苦笑一声:“光会说话有什么用?事情已经成这样了……”
任谁安慰都没用,李伴峰迷迷糊糊去了七秋城,等到了实验室,娘子的实验也快成功了。
“相公啊,你这是怎么了?看着魂不守舍的。”
“娘子,我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她和她妹妹拜把子,大姐是她亲娘……”
李伴峰语无伦次说了一大堆,唱机把李伴峰抱住了:“相公啊,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你不要着急,慢慢和小奴说。”
“娘子,如果有一天,我疯了,你该怎么办?”
唱机笑了笑:“疯了能怎地,疯了也是我家疯汉子,小奴照样疼着你。”
“心肝宝贝,突然在眼前,我急促气喘,动情为你,盼君可发现,回赠相思一串……”娘子唱起了那曲《心肝宝贝》。
李伴峰躺在娘子怀里,仰脸看着娘子,满脸愁云,渐渐消散了。
“相公呀,小奴答应送你件好东西,马上就要完工了。”娘子转移到傀儡身上,把一台设备推了过来。
李伴峰看了一下那设备,整体形状有点像大炮。
“这东西有什么用?该不会和磁震炮一样吧?”
“不一样,这东西应该能在界线上搭出一条通道,但灵是不灵,现在还难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