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主君去世。 院内一片喜乐,只有玉荷和汤婆子脸色不好。 是说给几个小丫头听,也是说给姜氏玉荷听。这话,瞬间让屋内欢喜的气氛荡然无存。 她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夫人性情柔弱,身子骨不好。 “婆婆,真的吗?” 如果真的心疼这位夫人和屋内幼儿,早几个月那位老太太去哪了?她这院中,可是裴府唯一的曾孙。 “夫人啊,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汤婆子握着玉荷的手,一字一句认真道。 玉荷闭上眼,不在言语。 “这话以后莫再说了。” “扶我回屋吧。” 玉荷不是不想争,而是她想的法子比较狠,没人愿意帮她做。 她在找机会,也在想办法。 真心为她做事。 第二日,阴雨。 “该起了,夫人。” 也不知是昨夜没睡好,还是怎么的女人的脸色比昨日更加惨白,身体也瘦了可怜,就像是忧心下的日渐消瘦。 如若侯府主院再入新君,那她们这位夫人就尴尬了。不说别的,这莲院自古就是给当家主母的住处。 “是用过早膳去吗?”红文小声的问。 只可惜人家不喜她,免了她的请安,不想见她。夫君也心疼她因他不受老太太喜欢,也让她别去。 该请的安,她还是会请。 可这下子她又多了个惯会做戏的丑恶名声。说她前面都是假的,都是在演戏。玉荷想和裴慎好好过日子,想与他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所以怎么可能演戏,她只是做一个内妇该做的一切,帮丈夫打理内院,也帮丈夫维持和家人的亲情。 玉荷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可她从未在裴府做过害人之事。一直都是那群人高高在上的指责她,冷视她。 穿好外衣,盘起一个妇人髻。 小家伙手里拿着波浪鼓,咿咿呀呀的摇着,看起来很活泼好动。见到孩子,玉荷脸上终于多了点笑。 裴府里头正经主子只有三位,最东边的那位老夫人。莲院里的玉荷,以及她的儿子。 两院之间,光走也要一些时候。她抱着幼儿,绿儿打着伞,穿过内院假山水。 进入老太太所在的院子,玉荷被人迎着往里带。绿儿跟在她身后,低着头规矩的很。 老夫人信佛,也不怎么外出。院子里伺候的都是一些老人,最少也是三四十的女子。 只有一个可能,是外来。 侍女推开屏风,玉荷就见端坐在主位上的老妇人。一月不见,老太太还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样子,锦衣华服,身子骨似乎比以往还好些了。 随后挥手,让她坐下。 老太太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显然身子骨还很硬朗,而那话不是对她说的,玉荷也只当没听见,乖顺的坐到老太太院内侍女安排的椅子上。 那声音如玉石掉落在地, 清冽清冷异常。是个不熟悉的外男声音,也是姜氏玉荷没听过的声音。 玉质金相, 丹凤眼,挺鼻薄唇,神色寡淡。一眼看去, 便知是个贵人,是个高不可攀的贵人。 玉荷率先移开视线,也是这时侍女端来茶水 。玉荷抱 可这半岁不到的孩子, 哪懂这些。咿咿呀呀的叫着, 想要与娘亲玩。 闻言, 抱着孩子的玉荷正式看去。对面的男子也起身行礼:“嫂嫂。”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对面青衣打扮的妇人,说是妇人但看模样也才二八年华出头。柔弱娇艳的女子,本想也站起来,可怀里抱着孩子,不便起身。 她抱着孩子,摇摇看他。一袭淡色青衣,温婉贤淑,白皙的皮肤淡雅中带着柔意的眉眼。 男人视线落到她怀中嗷嗷待哺的小儿身上,便意识到自己闻到的是什么。他连忙低下眉眼,压下心中杂欲,过了片刻后才又道:“我于蜀地而来,来的匆忙也未能给嫂嫂带着见面礼。” 玉荷回京入侯府半年,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公主之子。青年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般恶,倒也确实如京中传言的那番,芝兰玉树,正直端重。 可玉荷并没有去接那玉佩,而是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抚摸着他那稚嫩的脸庞,小声道:“怎会,多谢小叔。” 裴玄之看着被丫鬟接过的玉佩,伸出的手僵了一瞬。也是这一瞬,他才觉自己到底有多荒唐,只因他意识到自己是想那位嫂嫂来接的。 夏日燥热,屋内光线昏暗。 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这已是她儿子最后一个血脉,母亲又出去皇家,是那般尊贵金枝玉叶般的人儿。向来注重门第出身的老太太,也要高看一眼。 都察院六科掌院,天子近臣。 可这话,却让一直沉默不语的玉荷沉下心。她未曾想到,这老太婆能直接在她面前直说这些话。 她想让她表态,她想让她主动让出主院。玉荷听的明明白白,也知道她的话里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