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央沉默地看着她动作。这果子吃着嘴巴难受,闻起来倒是很香。随着表皮被削去,内里是淡青果肉,清甜果香飘出,秦央盯着那灵活双手,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这时候秦央总会感到很好奇,明明都是一块逃命的,怎么身上藏了那么多东西,随时都能拿出一两样。第一天就拿出了火折子,之后种类越增越多,伤药,匕首,更让秦央感到惊奇的是,之前赠与她的红石榴花手帕也在她怀里。昨晚上给拿出来让秦央擦汗,然后洗了又给收回去了。明明她看着就是瘦瘦高高一条,颇为利落,却能倒出不少东西。这果子并不大,大约小孩掌心大小,要是不熟刀工的人给这果子削皮,很容易给自己手指削去一块肉。把削好皮的果子放在手心,匕首竖切横切两刀,便分成了好上手的四瓣果肉。那淡青果肉秦央面前一递,火光中,坐在身边的人浅笑道:“来吧,我给削了皮,不会很难咽的。”好说歹说,才让秦央把东西吃下了,第一口就让她眉头微动,酸涩感是减轻了不少,但是口里的反应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吃的。果然还是酸的。不过已经一天没吃了,再不吃这个,反而会连累陶宁。吃完之后,秦央气哼哼地躺下背朝着陶宁。陶宁觉得特有意思,但秦央脏得跟小花猫似的,也不舍得再把人招惹生气,收拾好了火堆也跟着躺下休息。过了一会,陶宁半梦半醒,觉得有人转过了身,慢慢挪到身边,把额头往她肩膀上一靠,她眼睛没睁开,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的人,便接着睡了。秦央还没睡,悄然睁开了眼睛,这里没有官兵搜查的困扰,反而不能熄灭火堆,万一夜里冻死了也不知道。她面朝火堆,抓起陶宁垂落的手,这手指上有着各种细碎伤痕,这是以前没有的。哪怕她在行宫中做洒扫宫女,双手虽不如从小娇养长大的柔嫩,起码光洁无暇。秦央修长的指尖划过或大或小的伤痕,拉到眼前,在火光下细细查看,随后她低下头,用温热唇瓣一一吻过。她清楚认识到,这的确是因她而受的伤,陶宁不该如此的。事已至此,为什么还要步步退让?这念头甫一出现在她脑海中,如被巨石封住的洞口去了障碍,豁然开朗。凭什么要她在乎的人为此受到委屈?回想当初,正是她还十八的年纪,皇帝的寝宫养心殿内苦药味弥漫。先帝驾崩前老泪纵横要她辅佐皇帝,二子谋反一事后,他已无人可信,身边唯一可信的人只有她。这些年来她为了这一承诺,为了俞朝江山,夙夜在公,只为皇帝大婚后,能回丹阳度过余生。她曾对皇帝透露过她幼时余毒未清,这些年来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恐积重难返,只想平淡余生。可换来的又是什么?以往的桎梏随风烟消云散,秦央忽然觉得浑身轻松,谁也没能想到,一个颠覆俞朝的念头就此产生。秦央沉着双眸将陶宁的手贴在脸侧,温热的温度让她倍感安心。俞朝已经病了,隐藏许久的病症已经初现端倪,这块溃烂的脓疮若不及时挖出,只会让俞朝病入膏肓。*女人的适应力往往很强,秦央很快就调整好想法,收敛起所有的自怨自艾,穿过山脉,准备下山。天光大亮时,洗漱回来的陶宁听见了些许动静,传出声音的地方恰好就是昨天补下陷阱的地方。这个时候蛇都准备冬眠了,所以被困在笼子里的是一只羽毛鲜艳的山鸡。再割几个笼子,里面是只腿脚受伤的兔子,其他几个倒是空的,她已经准备离开了,便随手毁掉了陷阱。捞出那只惊恐乱叫的山鸡,又捉出瘸了一条腿的兔子,陶宁一手兔子一手鸡地回去。秦央好几天没打过那么富裕的仗,锦衣玉食不断的公主头一回对先吃鸡还是先吃兔子感到犹豫。秦央点了点膘肥体壮的兔子,她说:“若是作为交换,还是这只活山鸡更动人些。”陶宁欣然赞成:“有道理,那就吃兔子。”两人一拍即合,三下五除二用藤蔓捆住了山鸡,在溪水边处理了兔子,一块吃个肚圆。眼见时间差不多,要是晚了可就赶不上下山了,吃不完的兔腿用树叶给包了起来。说来也巧,山下正好是一个人口不多的偏僻村庄,村里的妇女老人农忙过后,偶尔做些编草筐的营生,大多青壮年都上镇上做工去了,几天才回来一趟。都说望山跑死马,早就看见了这村落,可真正到了门前,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下,余晖将陨。陶宁敲了敲村尾一户人家的院门,整座村子里,就数这姑娘嗓门最嘹亮清脆了:“哎呀奶奶我跟你说了,你眼睛不好,天色不亮了就不要编框子,我已经编够了。”一老太太的声音回答:“你说我不好?”年轻的姑娘一噎:“……”她提了一口气,准备再次大声重复刚刚说过的话。老人家耳背,她当小辈的只好费点嗓子。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提气,正在跟人大声说话的姑娘回头问:“这么晚了,谁啊?!”第149章 被公主捡回家了37“东西不是已经送过去了吗?”那姑娘一边说一边抽开门栓打开门, 露出一张圆脸,“又缺了什么……诶?”陶宁话还没来得及说,门就被打开了, 她张口欲说, 又被这语速很快的姑娘打断。看清门外的人影后,大眼睛一眨,她问:“公子你是?”陶宁啊了一声,向她说明来意:“我跟我家姐姐在回乡探亲路上碰见了劫匪, 我们俩迫不得已上山逃命,躲了几天才寻到路下山, 见天色已晚, 只好敲开了姑娘家门借宿一晚。”顺着陶宁的话, 门后的姑娘往外看去, 果然在不远处石头上坐着一窈窕娘子,侧影跟画本里画的神仙妃子似的。她问:“这位是你姐姐?”然后又觉得哪里不对, 把头往外伸了些:“你是女子呀?”那姑娘挠挠后脑勺, 脸颊微红, 不太好意思道,“真是对不住,我这穷乡僻壤的, 还没见过这种款式的女裙, 看你头发梳得利索,不小心把你看成公子了。”“逃命匆忙,只好有什么就穿什么了。”陶宁也知道天色不早, 看不清人也正常, “对,这是我姐姐, 我们姓陶,名拂安,她名长意。”长公主的字鲜为人知,比不上秦央来得广为人知,倒是不怕被发现。姑娘豪爽道:“我叫芯娘,至于姓什么,我们乔家村的都姓乔。”她说话嗓音大,秦央听见了她的话,身形微动,露出了正脸来。芯娘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转回了陶宁脸上。陶宁点头,诚恳道:“乔芯姑娘,现在天黑了,我们被逼无奈,只想找一个地方歇息一晚,不置可否用这只山鸡做交换,若是觉得不合适,我们还有一些余钱……”乔芯爽快道:“就是住一晚的事情,费那事做什么,我要这只山鸡给我奶奶补身子好了。”说着,她直接把地上的山鸡给拎了进去,小声哇了一声:“这么沉呢。”陶宁把秦央带进来时,正好乔芯在扯着嗓子跟堂屋里的奶奶说:“奶奶!今晚家里有两位姐姐借住一晚!!还送了只给咱们!!!”老太太掏掏耳朵,轻描淡写道:“奶奶听得见,别那么大声。”乔芯:“……”乔芯清清嗓子,笑道:“我奶奶有点耳背,跟她说话需要大点声,不然听不见。”后面传来老太太一句幽幽的:“你才耳背。”乔芯:“…………”为了不继续丢脸下去,乔芯主动引着两人往另一间屋子走,她说:“家里平时就我跟奶奶,爹娘去镇上了,前几天才刚走,你们就睡我屋里吧,我去我爹娘屋里睡。”陶宁忙说:“打扰了。”乔芯摆摆手:“客气什么,不过你们的口音不像本地的,是从哪里来的?”一直沉默的秦央顿了顿,便听陶宁苦着脸说:“我们是从云京来的,年少离家想去云京闯闯,觉得自己攒了些身家想回老家探亲,没曾想撞上了劫匪,几年心血毁于一旦。”她说的倒也没错,谋反的罪名一旦压下,几年心血了不就毁了,也不知公主府如何了。乔芯爹娘是在镇上做些营生的,闻言深感同情,她也就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了。乔芯便说:“啊……我,我去厨房给你们烧热水,从山上逃命下来,肯定很冷,看这位姐姐的脸色不太好,还是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吧。”说完,她把房门一推。扭头就走。她一说,陶宁才发现秦央脸色不甚好看,赶紧让人在桌边坐下,拉过她的手腕把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