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生硬,可是水红的眼尾出卖了她。司徒云昭只觉得可爱。她笑意浮上了心头,也浮上了眼尾,仿佛搬开了长年沉积在心上的巨石,一颗心终于得以光明地见到了天日。司徒云昭抚摸着她泛着水红的眼尾,像是被朱墨晕染开的,很淡,也很漂亮。她明亮清澈的桃花眼中满是柔情与真挚,她诚恳地认错:“那日的事,是我的错。我本想掐断我们之间的缘分,可是没想到,离开你思念更是疯了一般地生长。这么久了,温宁公主。我们之间的缘分和情分是割不断的。”“无妨,你可以慢慢原谅我,哄公主这件事,我不是最擅长了么?”第198章 烟雨春寒料峭, 午后飘起了蒙蒙细雨,天空泛着青灰色,凉意漫漫, 又绵又细的雨扑面而来, 王府的园林碎石小径, 水波荡漾,屋檐下看去竟有些江南风情。半月过去,张汶都住在王府为司徒清潇治疗, 司徒云昭白日里忙于朝政,空闲时便来、不说、不问,只是温柔地陪伴, 又在司徒清潇睡下之后匆匆而返, 彻夜处理朝政。好在王府清净,也利于养病。曾经王府的下人, 贴身的都随云晴、云暻、云晚进了宫侍候, 不得力t的、年迈的皆给了一笔银子遣散了。其余的便是司徒云昭的侍卫, 都并去了都镇抚司, 除去几个洒扫的下人, 便只有张汶和苏木、苏叶在。好在张汶苏叶皆是膳房高手, 张汶又善药膳, 司徒清潇虽食欲不振却也能吃下去一点, 白蕤偶尔会来探望,陪着她聊天解闷。司徒清潇的伤寒总算好了些许,能起身走走。她披着斗篷,一张小脸素白, 略施粉黛,去了些病色, 恢复了不少昔日的神采,站在屋檐下看雨,“听说江南的梅雨季,这样的雨,一下便是廿日。”“是。”苏叶担忧,“雨是好看,只是您的膝盖,每逢这样的雨天,又该疼痛了。”这些日子,膝盖也经过了张汶的治疗,不过依旧收效甚微。司徒清潇浅笑,宽慰她,“你无须担心,这两年已经好多了。”司徒清潇一向隐忍,但最初那两年发作起来,痛得无法走路也是时常有之。经过调养,如今只是偶尔隐隐作痛。“公主,”苏叶蹙眉,“皇上昨日下令解决了陆氏谋反之事。”司徒清潇轻声“嗯”,静待着下文。苏叶言语尊敬,“陆氏父子犯谋逆罪,处斩刑,陆氏三族,年十六以上者皆斩首,妻妾老弱妇孺,皇上初登基,格外开恩,只是流放幽州,没收财产,充作官奴,后代永世不得为官。”“想必这个时候,已经行刑结束了…”“至于牵扯到先帝和司徒氏的事,还需继续调查。”司徒清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依旧望着雨,苏叶却偏生看出了几分凄冷孤寂,像公主少女时的模样。苏叶小心翼翼地询问,“公主,您还在生皇上的气吗?”“您这半月来,一直不怎么理皇上,真的没关系吗?”除却对司徒云昭,司徒清潇对谁皆是端正温和,她第一次语气带了点冷意,参杂了些情绪,“你也知晓,她如今是帝王了,而我不得不迎合她,对么?”苏叶连忙福身低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多嘴。”对于那日司徒云昭在大殿上的行为,司徒清潇还带着气。对于司徒云昭身份的转变,她还未完全适应。那数个日日夜夜,司徒云昭在大殿上做她的帝王,而司徒清潇是如何锥心泣血的痛苦难过。漫天飘起的细雨带来细密的凉意,她的思绪渐渐飘远。最初,司徒云昭身上有自己欣赏的一切,玲珑剔透,一双清明透彻的眼睛不染纤尘,宛如山间最清澈的山泉。司徒清潇自小生活在宫中,哪怕贵如嫔妃、皇子公主,也皆要在司徒文泰面前低眉顺眼地讨生活,只为乞求帝王的一丝宠爱、怜悯。后宫与前朝交织,母子分离,权力相争,随着年纪渐长,这座皇宫像个魔窟,每个人都生成了不一样的扭曲的模样。有的昏庸,有的骄纵,有的懦弱,有的眼高于顶,有的阴险狡诈。他们戴着面具相处,面上兄友弟恭,转身却背地相害。许多王府贵族表面风光,背地里却一滩污泥。司徒清潇见过的王公贵女亦是不计其数,有的身陷府宅斗争,家主摇摆不定,为了一个爵位庶嫡相争,兄妹姐弟互陷。有的不学无术,浑浑噩噩,身无长物,只知逗鸟赏花。没有一个人像司徒云昭那样,生在一个清明盛誉的世家,拥有一个无需斗争,就能稳坐的世女之位。没有一个人像司徒云昭,这样自信、纯粹。司徒清潇在最初意识到自己心悦她时,还年少。经过了最初的悸动,留下的只余伤感。彼时平南王司徒益已是身有王爵的武将之首,是勇冠三军的良臣,得天下人赞誉。司徒云昭是他的女儿,是王府世家的嫡女,她不仅有父王母妃的宠爱、还有无可撼动的世女地位,她会继承她父亲的衣钵,像那些可以封王拜相,参加科考,出入朝堂和军营的女子一样,意气风发,有一番作为,有一番天地。而自己,此生唯一的命运就是在圣旨的支配下联姻。不是王公贵族,便是忠侯良将。可是那又有何区别呢?十九岁时,父皇曾经貌似慈爱地拉着她的手,告诉她,父皇一定为你择一良婿。明德郡王的小世子和太傅的次子陆子淮皆是一表人材,哪个好?朕还要仔细斟酌斟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