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斟酌着开口,生怕说错一句话,让平南王认为他在与朝臣私相授受,传递信息。虽多年如此已然习惯,可随着身体近几日好了起来,又蹦出了念想,隐隐想突破平南王桎梏。司徒云昭其实并不太在意,今日皇帝召集重臣问政,要呈上的奏疏也早已叫人检查过了,群臣自然也不会多言,自找麻烦。司徒云昭淡声,“教育太子是太傅的责任,看来太傅不堪其任,陛下,不如撤了太傅之职,由臣来接替。”陆太傅也当真怕自己乌纱帽不保,连忙去看她,“平南王你——”司徒云昭笑了笑,“说笑而已,太傅。本王是想告诉你,在其位谋其政,教育东宫是你的责任。其他与你无关的事,少管为妙。”陆太傅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奏疏呈了上来,皇帝展开一本奏疏看了看,干笑了两声,“这一本是歌颂平南王功绩的,让朕给平南王升官赏赐。平南王已是位极人臣,居然还有人尚且觉得不足,朕还要如何给平南王封赏啊。”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司徒云昭面目明艳动人,面色淡然,眼中却有一股利光,“只要想高,自然就能更高。”皇帝不寒而栗。元相继续道,“平南王连日辛劳,确应封赏。”司徒云昭把茶盏放在桌上,“封赏就不必了,这茶太过涩口,给本王换盏茶就够了。”大殿里有许多宫女,旁边的宫女将动未动,被司徒云昭止住了,她笑看着皇帝,“路公公,你来。”路公公始终站在皇帝身后,“这———”路公公是大内总管,自小跟在皇帝身边,从未伺候过别人,连朝臣见了,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怎么都于理不合。“不如本宫来吧。”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传来,司徒清潇自殿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宫女。虽然群臣觉得皇上对温宁公主宠爱颇深,也不避讳朝政,但温宁公主一向甚少出现在朝臣面前,朝臣统统转过身来下跪,“参见温宁公主。”司徒清潇一身淡粉烟罗裙,腰束素色缎带,外罩一件白衣,钗环齐整,耳间戴着白玉耳坠,泛着光泽。柳眉弯弯,肤白如玉,娇颜如雪,端庄温婉,对着朝臣道,“各位大人请起。”说罢,走到了司徒云昭身边,弯下柳腰去桌上拿茶盏,面色平静,淡雅自若,矜贵如常。司徒云昭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先她一步抢过了茶盏,茶水都有些洒了出来,生生被烫了一下,她也不躲,依旧捏着茶盏。她秀眉微蹙,“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做这些事。”话毕,扔下茶盏,拂袖而去。司徒清潇有些疑惑,朝臣们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陛下最宠爱的公主,面子不知要比路公公大多少倍了。怎么还不愿意了起来?司徒清潇跟着她出来,就见她负手而立站在殿前等她。司徒云昭桃花眼中染上愠怒,还带着说不清看不明的神情,“你何必要如此作践自己?!”约莫是第一次见她生气,怒气来得突然,又不知原因,一时有些愣怔和不知所措,美目不似平日清冷,而是盛满了无措的水光。司徒清潇不知怎样面对她的目光,偏了偏头,“端盏茶而已,没什么。”“你是一朝公主,金枝玉叶。你是君,我是臣!”她用举国的奇珍异宝温养着她,只想要她永远做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为了那不争气的司徒皇族居然能为一个臣子端茶么?!一时间万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司徒清潇承受着她突如其来的怒气,不知怎么的,有些委屈。开口声音冷冽,“你不是一向以折辱我司徒氏为乐么?如今给你机会你折辱我,你反而不要?”司徒云昭喉头发涩,桃花眼里也带着水光,看着她的眼睛,“司徒清潇,我何曾折辱过你?”百般爱意,竟是被对方用折辱二字形容。“你折辱司徒氏,与折辱我有何分别!”司徒云昭无从反驳,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只是一介臣下。”司徒清潇反唇相讥,“你也知晓你只是个臣子。”“你——”这是冬日,虽昨日雪停了,依旧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司徒云昭这才注意到对方只着平日的宫裙,并未穿狐裘披风,纤细柔弱,如寒风中的一株娇花。司徒云昭今日穿着常服,宽大的广袖外衣还算厚实,她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到司徒清潇身上,目光不落在她身上,手下动作却分外温柔。声音中也不带一丝温度,“温宁公主早些回去吧。”言罢,便转身离开,上了不远处的玉辇。玄色的外袍上绣着云月暗纹,还带着淡淡的沉香味道。平南王府。入夜。司徒云昭秀发轻挽,穿着淡蓝色丝绸中衣,清丽出尘,伸出莹白的纤纤玉手,坐在桌前。那日的小姑娘又来了,张汶低着头,给她的手指细细地涂抹药膏。所幸,茶水并不太烫了,只是洒上的地方略微有些红肿。张寅太过了解她的性子,一早看出来她绝非不喜欢自己的爱徒,反而是喜欢才去逗人家。张寅内心骄傲,自己的爱徒如此可爱,谁能不喜欢?茯苓和半夏站在桌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