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观卫国公所言所行都极刚硬, 新帝忌惮,文臣也要避其锋芒, 这正是武官重新在朝堂立足的好时机。若是不抓住这次的机会, 往后也只能继续碌碌无为, 子孙后代无出息, 家族没落。所以他们顶着被新帝猜忌的压力, 义无反顾站在虞归晚这边,齐声道:“臣等以为镇国公所言甚是, 旧案有冤,重审亦在情理之中, 请陛下准允!”赵显的手猛地抠住龙椅,怒气翻腾,却不得不忍耐。文臣的目光也齐刷刷看向虞归晚,想知道她是何反应。虞归晚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自然是要重审,严查。”这本来就是幼儿跟赵祯达成的条件之一,赵显继位后必须当着百官的面重查当年随家的诬陷案。先帝定下的又如何,尸体都遭逆臣扔在殿门暴晒到臭的帝王,从古至今又有几个,这生前死后的颜面都毁尽了,又何须顾忌这一宗。赵显也知自己今天没得选,“那就依爱卿所言,随家旧案交由大理寺重审。”新帝旨意,大理寺也不得不接下这个烫手山芋。镇国公明显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看向虞归晚,目光微沉。新帝刚继位,少不得要依仗她才能稳得住朝臣,不使皇权落入他人之手,如此就免不了要答应她提出的条件。幸而在此之前祯儿已同她谈妥,让她镇守庶州也好,东辽在关外生事足够她头疼,这仗要是打起来少说也有好几年顾不到麒麟城。自己只需尽心辅佐新帝,几年后新帝羽翼丰满,量她也不敢不老实。“陛下圣明!”穿朝服戴翎冠的妙娘带头拍马屁。紧接着就是陈妇、佟汉和蒙灰几个,余下的武官也没落后。已是将赵显架到高处,骑虎难下,不得不咽了这口气,承认先帝识人不清,偏信奸臣,又冤杀了忠臣,他这个儿子要纠正自己老子的错,史书上必有这一笔。他固然得了个圣明的美名,可也打了自己老子的脸,就算为着赵氏的脸面,宗亲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往后在朝中还指不定要如何跟他唱反调。他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镇国公,再借助虞归晚的势力才能坐稳这把龙椅。封赏之后就该是清算和追责,随家的冤案被扯出来了,接下去就该是逆党的定罪。景宁侯还没有抓到,其党羽全部问斩,诛九族。逼宫的禁军有官职者处死,余下发配寒地服役,家人罚为官奴。大皇子赵斥夺皇室尊位,贬为庶民,赐自尽。丽妃谋害先帝,大逆不道,夺尊位,抓捕归案后仗杀。燕州镇守和云州镇守助纣为虐,兵权收归,家产充公,准其返乡养老。宣读罪臣的名单和罪状比封赏的圣旨还长,一直到未时才散朝。虞归晚饿得饥肠辘辘,脚下生风般出了殿门。“卫国公且等一等!”林大人挤开同僚追上来。幼儿说今日要备两桌好酒好菜庆贺,只想回去吃饭的虞归晚脚步不停。“主子,那小老头儿似是有话要说。”“等一等啊卫国公,”林大人终于气喘吁吁跑到了跟前,也知虞归晚不耐烦听旁人闲话,便快速将自己所知内情告知,“那日陛下召六部进殿议事,说的就是这次的封赏,镇国公提议将原先随相的府宅赐给您做国公府,今日又在朝上提议重审随家旧案,还请卫国公细想,旁的下官也不便多说。”相府的宅子,不就是随家。妙娘和陈妇对视一眼,皆担心道:“主子,他们这是想挑拨离间。”明知随家是被冤枉的,重审还以清白之后被封的宅院就要还给幼儿,偏偏又要赐给她,不就是想让幼儿恶心她,认为她早有预谋,就是想占随家的宅院,好让她跟幼儿生嫌隙。看着是个阴险的招,只是想此招的人怕是不清楚她跟幼儿的关系,就显得这个招数太蠢。官员上朝只能乘马车或坐轿子,宫门前骑马那是八百里加急才能有的。但虞归晚今日就是骑马来上朝,她手底下的人也是,守宫门的皇家侍卫也不敢说什么。先帝的禁军反了自己,都要被罚去寒地,赵显没有自己的亲军,镇国公也没有,就只能从其他镇守军中选人做新的天子亲军。封蒙灰为禁军统领,又封妙娘为副统领,也不知是谁的主意,但两人今后要留在麒麟城是定了的。陈妇被封都察府副使,也暂时回不了河渠。虞归晚现在想的不是自己的人都会被留在麒麟城,而是另一件事:随家旧案重审,真相大白之后,幼儿会做怎样的选择?是留在麒麟城还是跟她回庶州。这个问题她之前从没想过,现在就突然冒出来了。她骑着高头大马过了那日被大火焚烧过半的宫门正街。即使清理过,两边也还是有火烧之后留下的痕迹,邻近的百官府邸也还在修缮中,家仆进进出出忙碌。昔日显赫的相府也在这条街上,高墙黑瓦,五进五出的深院占了大半条街道。领路的林大人拿袖子擦脑门渗出的冷汗,紧张道:“这里就是原先随相的府宅。”匾额早已被拆,只留个空荡荡的荣耀在上头经着风吹雨淋,几年光景足以让这里变得萧条破败,又经了大火焚烧,门柱都要塌了,修缮就是笔极大的支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