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这天起覃与便给沐辽“放了假”,一则是各地账簿陆续送来,覃与需要花时间理清覃父遍及各地的生意;二则沐辽身为朝廷命官需要和上任辅佐官王珣一并回京述职,再不出发恐怕赶不上王宫年宴,于是覃与便以琐事繁重为由暂时停了武学课程。 可要说改变也不是没有。 和他商量年假这天沐辽一反常态地让覃与送他出门,也就顺势冷落了等在廊外的慕遥。 慕遥翘了翘嘴角,视线扫过一旁面色沉凝的沐辽,带着霜玦转身离开。 覃与面上挂着笑,眼底却是阴郁的暗色。她支开碧玺,和沐辽并肩往长廊外缓步走去。 他这些日子难捱得很。起先觉得只能趁她夜间熟睡时悄悄来见她一面就足够难捱,而今白日里时常见面反而越发煎熬。 是的,嫉妒。 这种情绪陌生至极,超出了过往他一切过往认知,叫他除了郁堵于心外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 他甚至不知道借口将她带出来应该要说些什么,只能用余光注视着一肩之隔的人,默默酝酿着临别该说的话。 “说起来,跟着先生学习半月有余,除了先生姓名年纪,其他皆是一无所知。”覃与转头看向沐辽,“似先生这般年纪,想来家中该操心婚事了吧?” 话一出口他倒先觉不妥,怎么听都有种卖惨的嫌疑了。她该不会觉得他是在博取同情吧? 寂寞?沐辽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他七岁拜师,十三岁那年毅然决然脱离家族为皇室效力,其间闯过无数刀光剑影,哪怕见过无数人间灯火为他人而亮,他也从未有过寂寞的概念。 她就像是水墨画里色彩鲜明的独特一抹,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以叫他眼中其他任何人事物瞬间褪色。 他抱着她,听着她细弱委屈的呜咽时,便再也无法压抑住与她见面的念头。他甚至会为了给她留下一个最好的印象而辗转失眠思考对策,也会因为她的一颦一笑不自觉地生涩地回应。 遇到她前,他不明白什么叫寂寞,可遇到她后,他却一下子明白了。而且,这种见面便能缓解的有效期,伴随着他与她接触愈深,变得越来越短暂了。 “当然会寂寞……”他看着她,不自觉地将心里话低声吐露。 “先生说什么?” “没什么。”他也确实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整理这纷杂凌乱的思绪了,或许暂时离开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沐辽抿了抿唇,很想回她一个笑容,却发现离别沉重地挂在他嘴角,叫他没办法在今年的最后一面留给她一个温柔表情。 覃与缓缓收敛笑意,靠在墙边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随着二人熟悉,他表现得越来越接近他原本的自己了。 原本只以为这人没开情窍,而今看来或许他的过往经历极大程度上剥夺了他的大部分情感,导致这个人没办法拥有他之前伪装而来的那种鲜明的情感波动。这位主动靠近,在第一次见面就对她表现出浓厚兴趣的少年辅佐官,攻略进度着实推进得有些难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