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烛台下的烛泪越积越多，恰如此刻慕遥一点点沉下去的心。她没有来。为什么？是有事在忙，还是忘了白日的那句许诺，亦或是被那个商槐语牵绊住了手脚？ “叩叩”，屋外的敲门声蓦地惊醒了他，他眼中一亮，连忙起身打开了门。 想来也是，堂堂覃府大小姐怎么可能纡尊降贵跑来下人房与他见面。 早在来覃府的那十日里他就把整个覃府的地形摸透了，所以他很快辨别出青玲并不是把他往栖梧院带：“这不是去栖梧院的路。” 慕遥脚步一僵。 慕遥没想到覃与会选择涤月轩。若是其他地方，哪怕是坐拥荷塘、假山、芙蓉园、九曲长廊的栖梧院也不至于让慕遥觉得有什么，毕竟这些风景慕府也有，纵是稍稍逊色于金堆银砌的覃府，他也不会觉得差什么。唯独涤月轩，那可是连住在皇宫里的帝王妃子都未曾拥有的几十眼温泉。 覃家富可敌国，这点确切是毋庸置疑的。慕遥心底再次默念了几回“我需要她”，这才收拾好情绪顺着青玲手臂所指方向拾级而上。 碧玺见着人上来掐着手心同亭子内的覃与汇报，得到一句“你先下去”后面色一瞬间复杂起来，但很快她咬牙控制住了表情，冲着已近前来的慕遥微微福身，而后退下。 巨大的羞耻感席卷了他。他咬紧牙关，缓缓捏紧拳头，拼命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和想要扭头就走的冲动。 “我进来了。”他心一横，掀开帷帘走了进去。 “啧。” 那少女乌发尽数盘在头顶，露在水面的脖颈纤长，秀美的两道锁骨一路延伸到肩膀，一只胳膊屈抵着池沿，另只手则抵着后脑，被明亮烛光涂成金棕色的猫儿眼遥遥看过来。 “脱衣服下来吧。”池中少女语气懒散，“正好你还未沐浴。” 不仅知道，那种高高在上又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真的将他视作了潇湘楼内那些低贱奉迎的少年郎。这完全超出了慕遥的预期，叫他一时之间不知应当作何反应。 “啧。”这次倒是听得分明，他捏着襟口抬头，便见着满脸讥诮不耐的少女，“我还当你是真的想通了，没成想还是如此不识趣。既不愿，便滚吧！” 他不是没有领会过覃与的怒意，可新婚那夜是他太激动出手伤了她的脸，她才一时怒极令人将他拖去柴房，前后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所承受的也不过覃与一句话和一个眼神。可现在，他不过是没有立刻按照她话来做，她便如此不耐至极，甚至连“滚”这个字都用在了他身上！ 正是因为对他的那份痴迷喜欢被转移到了商槐语身上，因此对他才再没有从前的一半热切…… 慕遥喉结微动，放下外袍的指尖轻颤着，又一次落回单薄的里衣领口，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着少年胸膛，伴随着他手臂动作，平缓紧实的腹部也呈现在覃与眼前。 她唇角微扬，视线却极具羞辱意味地下移：“还差最后一件。” 他强迫自己回想仍被关在天牢中的族人们，反复自我说服着此刻面前这个故意耍弄他的少女对他而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慕遥眼睫一颤，便见着对面一直保持悠闲姿势的少女坐直了身子：“很严重？” “哗啦”一声，池中少女蓦地站起身来。慕遥只觉得余光一白，慌张移开视线，垂在腿两侧的手指却陡然收紧。 剩下的筹码已不足以支撑他再赌一回了！ 外间婢女再次低唤：“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