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境中,舒青窈是她本来的面容。那具身体挪转两步,偏头打量她。钱贵妃则是错愕不已,脱口问:“你是何人!”待瞧出她眉宇间,似曾相识的神态,以及这种莫名的气质,钱贵妃倏然反应过来:“你是云嫔的——” 钱贵妃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上眼神的刹那,舒青窈有一瞬恍惚。 魅君早在她动手前,就已经出手了! 魅君之所以能如此厉害,就因她走的是邪路,平素叫她的妖人喽啰四下掳掠平民,榨取他们的鲜血,再生啖他们内脏,以不为世人所容的方式修炼。 香鸢怀揣着对钱贵妃的满腔爱意冤死,那自然有怨念,怒念,哀念。 她对露芽的锢灵术…… 不由得又想起沈南风那句: 她不愿,她不想,却在不知不觉中,做了那样的事。 神色冷淡地道:“六公主,本宫不知道你凭何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该去和亲吗?你生母去得早,莫不是需要本宫给你添些嫁妆?” “与本宫何干?”钱贵妃挺直了腰身。 舒青窈气极反笑:“何干?那我先杀了你,再从中使计,叫三公主去赫特族和亲,你是否也能说一句‘与本宫何干’?” “是啊,宫里到处都是巡察司的人,结果你面前立着这么大一个怪物都没有动静。也得亏它是你的‘爱人’,不然你死了都没人知道!” 钱贵妃眼神也暗了暗。 “我是否生是非,得看钱贵妃是否配合,”舒青窈看向那身体,“你死得冤,尚能找钱贵妃,我母嫔,我妹妹,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弟弟,难道就死得不冤了?香鸢,我不管你现在是怨念还是其他,我要想除你,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但停留在离它半寸的距离。 舒青窈也只是想要它别来乱事而已,见目的已达到,便将阴阳玉子收回。 钱贵妃认栽地闭上了眼睛。 “当年,云嫔第三次有孕后,陆皇后就找到了本宫和冯妃,说有要事相商。 我们当然不明白,妇人怀孕怎能说怀就怀,陆皇后便告诉我们,只需对外称有孕即可,其余有她。本宫和冯妃碍于陆皇后还有她背后陆家的威势,也只能答应下来。 那时本宫擅长制香,陆皇后又叫周永升单独给本宫传话,叫本宫隔三差五带些香去和云嫔交好。云嫔她……毫无防备心,当然,本宫的那些香也断没有丝毫问题——本宫总不至于把自己给害进去,留下把柄。 周永升从上面下来,跟本宫说,回去后,就说小产了。其余不需要本宫管顾,装着虚弱,卧床不起,悲痛万分便是。 后来,的确,舒青窈都知道了。 到最后,流言愈演愈烈。 ——便从云嫔那里,搜出了不知道何时被人栽赃嫁祸的脏东西。 舒青窈双眸敛起,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还有她的妹妹,舒盈意,也是死于陆皇后之手。 为什么…… 惊讶发现,它竟以一种,欢乐又畅快地眼神在看着自己。 它…… 是魅君…… 这一切,是魅君所为。 那个,筹谋百年之久的深渊。 贞元公主,比他们所知,还要更早的,就在筹谋这场局。 因此,贞元公主设计沈氏,将沈清越原本上好的紫微星命格引向另一个众叛亲离,无人可依,凄惨离世的极端。 她的母嫔,她的幼妹,还有未出世的弟弟,都是因她而死…… 心中大恸,她面无表情的,浑圆的眼泪却一颗一颗夺眶而出,砸在衣襟上,迅速洇成一团。就像那些逝去的无辜生命般,悄无声息。 钱贵妃甚至生出两分不忍。 “青……六……六公主,”钱贵妃迟疑许久,才想好怎么叫她,“你还好吗?……其实当年那件事也过去很久了,你……” 异样的杀气暴涨,那身体敏锐地感受到,立刻跨走去钱贵妃身前,想要抵挡。 手扬空中,五指擒拿,竟将那身体控在了半空。 那身体一颤,仰头朝钱贵妃看去。 钱贵妃心脏陡跳,失声: “不曾?那为何从不让她贴身伺候你,连沐浴,都是换作旁的宫女?说是心腹,却连你一指头都碰不得,到底在害怕什么?说到底,还是心里恶心,膈应着的吧!一边享受着她的死心塌地,一边却嫌恶不已。钱贵妃,你当真是虚伪!” 钱贵妃掩面低泣,嘴里还在分辩她没有。 钱贵妃骤然一愣。 舒青窈感受到控住的身体的情绪,竟是在期待的。 钱贵妃放在身上的手微微抖了抖。 相反,她好似更加期待,期待能够解决这个骇人的怪物,缠身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