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窈从进门时便略是低着头,裴言那边专治妖伤的医官已经给她瞧过,上了祛阴辟邪的药粉,只要好生养几日,便不会有大碍。以防节外生枝,她并不打算把伤痕外露。没想到白若璃此刻竟直接道破。 她也不得不直面,抬起头,露出那难看的青紫色掐痕。 舒青窈红唇微抿:“的确是不敢再出去了。若非必要,青儿连院子也不想出了。” 总觉得这两人在一唱一和。 “姑母您看,苏姐姐都吓成这样了,还是请人来做法吧!” “好吧,就依阿璃,”手放去白若璃的手背上,拍了拍,“不过,姑母可不认识这些能人,不知道要从哪里请。” “裴言?是以前住在咱们邻家的那个裴言?”魏行昭自门口进来,先向魏老夫人行礼,又自然地走到舒青窈身边,弯身关心,“青儿,听说你受伤了,快给我瞧瞧!” 舒青窈低头,浅浅一笑。 原本极为正常的对话,在白若璃耳里听来却尤为刺耳。故意哼声,向魏老夫人撒娇:“姑母,裴言哥哥现在可厉害了~是巡察司的副掌司呢!在后山上,要不是他,今日我们都回不来了。” 直起腰身:“哦?区区巡察司,最高不过正四品,他还是副掌司,阿璃你又不是没见过世面,怎么很崇拜的样子?” “这么喜欢,”魏行昭唇角微勾,转看魏老夫人,“母亲,不如把阿璃许配给裴言吧!也算知根知底,门当户对!” 白若璃被气得不轻,捏起拳头回道:“好啊,还请姑母作主,将阿璃许配给裴言哥哥!” 魏老夫人叹了口气,摇头:“你们两个,倒是把人家的事给做了主。也不问问人家裴言,是否已有家室?像他那样的孩子,又在给朝廷办事,兴许早就——” 白若璃别过头去。 “老夫人,青儿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休息。” “多谢老夫人。”舒青窈再行一礼,由雾菱搀扶着离开。 堂中一时只剩下四人。 魏老夫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扭头,和李嬷嬷交换了眼神。 “闹够了?”魏老夫人声音淡淡。 她知道魏老夫人说着疼爱她,可在魏行昭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魏行昭本想帮她说两句,可一想到她提起裴言那股劲儿,心里又酸溜溜的。索性闭了嘴在旁边,揣手看好戏。 魏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眼神深深。 的确,今日就算苏幼青出事,无论是苏家人还是谁,都怪不得白若璃身上去。白若璃大可借此机会除掉苏幼青,但还是最终选择救人,可见本心到底没那么狠。 这样的话,白若璃已经听过很多次。最初她很反感,要同魏行昭吵、闹,甚至是动手摔东西。可听得多了,她也就淡了。眼下魏老夫人再次提起,她很平静的“嗯”了一声。 雾菱看出几分端倪,问:“小姐方才故意说最近都不想离开院子,可是觉得他们要对你下手?” 雾菱收回目光,自顾自言:“其实小姐不离开院子也是好的,奴婢……奴婢……” 雾菱缓缓点头。 如今说,好像又晚了点。 这样想着,她几分羞愧,轻声:“先前不是同小姐您说过么,我家小姐,是和人私奔了。那个人,是个戏子。因为整个苏家都觉得丢人,所以,奴婢隐瞒了他的身份。” “可那个人,着实有些本事。原本只是来家里唱戏,唱着唱着,就把小姐的魂儿给勾走了。小姐为他要死要活,胆子也大了起来,最后被他怂恿着,在嫁过来的路上,和他私奔了。” 雾菱惊了一瞬。 话已至此,她坦然起来,点头:“是,那个戏子叫岑游之,老爷调查过,岑游之的母亲二嫁嫁得不错,是个姓裴的富商。所以,裴言应该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舒青窈蛾眉蹙起,心头生出两分忐忑。 她回头:“雾菱,你不觉得很奇怪?” “魏家如今新丧,苏老爷苏夫人暂时帮我隐瞒,认下我是不愿多生是非,我能理解。可我完完全全是个外人,叫我真嫁给魏三,他们图什么?”苏家不知道这事,她嫁也就罢了。都知道了,难道不该立刻送一个真正的苏家女儿来,再随便寻个由头,把她这个假的给换走? 她以前是站在苏家的立场,只想着维持住这位假小姐。哪怕后来相处生出两分真情,但也没有考虑过她嫁入魏家后,能为苏家做什么。 “雾菱,我不知道他们在打算什么,但是,你也知道我不好欺负的。若苏家真要对付我,我不会客气。”舒青窈认真了神色。 回忆起楼前那幕,舒青窈依稀见到有一抹身影,步子飞快,一晃而过,消失在巷口。 再仔细一想,前者手指修长,肌肤虽细腻,但能看出是个男人。后者用绿色头纱挡住真容,还用手捏着头纱一角捂住鼻口,手指微翘,是个女人。 雾菱微怔。 女的看清了。 那就奇怪了。舒青窈轻抚鬓发。岑游之和苏幼青出现在云州城,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危险的举动。天下之大,他们偏偏选择这里,是冲着魏家,还是裴言? 分神的瞬间,冷不防背后寒风疾至。舒青窈今日才动过手,神经紧绷,最是敏锐时刻,一个反身,伸手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雾菱:! 云奕颇是尴尬。 手刀近在眼前,舒青窈冷笑着,微微挑眉。 说着扬起下巴,露出伤痕。 雾菱小声:“你这功夫,都不如我家小姐,还想帮我家小姐解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