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兰城见到了宋长清的妻子,女人被病痛折磨地消瘦虚弱。
她递来一本日记,里面事无巨细地写满了关于明珠的点滴,大到表白准备的一次摩天轮变魔术,小到她讨厌吃胡萝卜,一篇篇流水账,可逐字拆解又饱含感情。
明珠不解,问她给自己看这本日记难道是想替丈夫坐实他的不忠。
女人摇了摇头,说她一直都知道宋长清有个难以忘怀的人,而她为了自己一厢情愿也该到此为止。
生病之人最害怕成为家人负累,她说她已经决定不再接受治疗,蜗居在香江十余年,她不想廖过此生。
“病魔拖垮的不止是身体,还有一个家庭,我很感激纪总给商絮提供的学习资助,我也很乐意替纪夫人澄清谣言,毕竟一个错误,不该放任他们溃烂生脓。”
他们在拉斯维加斯相识,彼时她是荷官,他是赌徒。
父母投资失败后被追债人逼到自尽,宋长清换了一个又一个新手机号码,依然被债主找上门,变卖了资产也还不上债务,于是动了赌博的歪念。
家徒四壁的赌徒这么多,腰缠万贯的赌王只有那零星几个,宋长清成不了赌王,却成了她生命中的英雄。
醉酒的游客骚扰她,他看不下去出手解围,拉着她跑出金碧辉煌的那扇地狱之门。
“那一刻,我突然产生了就这样远走高飞的想法。”
可是生活不是电影,他们没法回到赌场为自己赢下泰坦尼克号的船票,只能躲进货轮的集装箱偷渡回了华国。
起初他们只是共同创业的合伙人,因为专业相同,很快事业小有起色,庆功宴那日他突然盯着电视机里的新闻流泪,然后把自己灌个半醉。
“那一夜我们发生了关系,第二天醒来,他沉默了好久,最后承诺他会对我负责。
“我在生下商絮后他补给我一枚钻戒,三克拉,那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在变好,他得到上司赏识升值加薪,我们也搬进了更大一些的房子,很快我们迎来了第二个孩子。”
再然后她翻到了那本日记,理解了那天他的哭泣和对兰城莫名的留恋,直到她查出重病,一张张医疗账单压在他的肩上,他终于回到兰城打算卖掉当初被追债都死活不肯售卖的公寓。
然而公寓没被售卖,他甚至还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可以继续承担她在香江高昂的医疗费用。
“我在那时候就有预感,我和他已经渐行渐远许久了,只是把我和他隔开的从来不是病魔。”
明珠霎时间有些汗颜,她背负不起如此沉重的罪责,不等她开口,女人似乎意识到自己那番话里的施压,立马为她开解:“我没有责怪纪太太的意思,毕竟他和我一样,也都是一厢情愿。”
“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也是我始料不及的,不过纪太太有没有想过,只是普通商战,至于要到追来香江跟踪我的地步么?”
纪明途树大招风,金融市场僧多粥少,正所谓一鲸落方可万物生,可是这么多年桃色新闻非但起不了抹黑的作用,甚至硬生生靠着冷感薄情的形象挺过一次又一次的栽赃。
如果给纪明途制造丑闻是为了扳倒CME,那么这次矛头突然对转,不是冲着她在沉氏没多少话语权的股东身份,难道是图谋纪明途妻子的身份?
明珠带着满腹疑惑回到半山别墅,怀月已经放学回家,书包都不曾脱下,呆坐在沙发上。
“发什么呆?”明珠收拾好脸上的笑容走过去,被怀月抬起脸后的冷厉神情吓住,“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怀月静静地盯着明珠看了半晌,突然垂下眼睑:“妈妈,你说破坏别人家庭,下十八层地狱是不是也不为过。”
明珠只感觉自己心脏骤停,斟酌片刻开口:“怀月,是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了么?”
“没事妈妈,今天思政课有一个法律题,我只是很感兴趣法律上如何定义出轨的判决罢了我不太饿,晚饭就不吃了。”怀月摇摇头,起身往二楼走去。
明珠下意识为自己的那些谣言困扰了怀月而内疚,抬头看了一眼时钟,这个点,纪明途似乎还未下班。
自从上次在香江不欢而散后,明珠就与他陷入冷战的僵持中,半个月以来他都不曾踏足半山别墅。
讽刺的是,就连纪明姝前不久都来找过她,没有进门,站在围墙处打量明珠,就像学生时代里千千万万次。
车内副驾驶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金发碧眼宛如洋娃娃,摇下车窗用不甚标准的国语唤了她一声“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