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 / 1)

“安顺,你后悔吗?”叶应澜问他。 “你知道就好。”叶应澜说,“吃一口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也别让你妈担心。” 吴叔是个急性子,他说明天的报纸就能看到奥奇车以旧抵新的广告,而且他不仅在马来亚的报纸和电台投放,还在爪哇的《巴城日报》和电台也投放了广告。 “正是,整个荷属东印度多少甘蔗种植园,多少矿山?卡车消耗量多大。” “大小姐,我给您推荐一个人。有了她您就能在爪哇做汽车生意。”吴经理道。 “五姨太。”吴经理说道。 她只知道五姨太是又一半荷兰血统的爪哇人,因为常年居住在爪哇,就连孩子都很少来星洲,叶应澜都想不起来她叫什么? 这个爪哇人又娶了个爪哇老婆,那个爪哇老婆生了几个孩子。 荷兰人在爪哇岛其实过得都挺不错的,五姨太在外祖家其实过得一直都很好,常年在荷兰和印尼之间往来的外祖和舅舅遇到了海难,一家子的顶梁柱没了,外祖母不会做生意,被下面的人骗了之后,家里就剩下一个壳子,外祖母勉强维持这个家。 叶家在爪哇有甘蔗园和糖业,叶永昌去巴达维亚,在餐馆里遇到了五姨太。 一个想要钱养活家人,一个看上了人家的色相,一切就水到渠成。 到了星洲生下了一个儿子,没多久在日本读书的四姨太回来,长开了,又读过书了的四姨太更加获得叶永昌的欢心,这个五姨太就回了巴达维亚。 叶永昌女人多,刚开始还能想起这个五姨太,时间长了,他就想不起来了。 “前一阵五姨太的外祖母得了大病,她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找到了咱们制糖公司的钱经理,想找先生要点钱,劲松刚好要来星洲跟老太爷汇报,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哪儿容易找到?找上二姨太,二姨太推来推去。劲松喝酒的时候,跟我提起这事,他想着越过先生跟老太爷说,又怕先生不高兴。我拉着他去找了老太爷,老太爷给了劲松一笔钱,让他交给了五姨太。但是,以后呢?别看五姨太不是咱们中国人,可她人真的挺好。跟了先生实在是……” “其实五姨太的外祖家以前在巴达维亚还是有人脉的,您只要在那里开一个铺面,让她接待那些来询问的人,看看情况,如果情况好,咱们借着她外祖家的名头合资开个车行,把爪哇的生意也做起来。” 对自己来说,这些弟妹跟自己真没关系,但是对爷爷奶奶来说,儿子靠不上还有孙子,五姨太进门晚,生的儿子却是叶永昌的第二个儿子,也已经十来岁了吧?如果这个儿子能干,对爷爷奶奶来说也是好事。 “行,那我去联系。” 正在说话间,叶应澜见玻璃窗外一辆车停了下来,郑大太太和一个穿着富贵的老太太从车上下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和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 “我养母和她亲妈,还有我妈的亲娘和哥哥。”郑安顺说。 为郑雄出气?开玩笑,郑雄做的事,已经激发了民愤,这个时候还来找郑安顺麻烦,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星洲就那么大,星洲大户人家的女眷大多认识,叶应澜也跟着奶奶应酬过郑家大太太。 这些土生华人家的太太,一般不太抛头露面,是真稀客。 “余大少奶奶,我这是有事劳烦你。”郑家大太太态度十分好,倒是让叶应澜纳罕。 “这事还要坐下细说。也不能打扰你们做生意,想请你帮忙,请安顺和云娘一起去茶楼说话。”郑家大太太确实是有求于人的表情。 云娘的妈和哥哥已经越过他们几个,一人一边抓住了郑安顺的胳膊,那个男人问:“安顺,你妈呢?” 这里是车行,有三十几个伙计,要是发生什么,也能有个照应,叶应澜走到郑安顺面前:“要不去我办公室,听听他们说什么?” “那你去叫你妈来我办公室。”叶应澜说。 叶应澜去请了他们几个进她的办公室,吴经理让人进来倒茶后也坐了进来。 这话说得这么讲理,这么深明大义,不像是郑家大太太的脾性啊?怯生生地叫:“太太、大姐、娘娘、阿哥。” “不要说这些了,只要安顺和云娘回去,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郑大太太站起来十分亲热地过来挽着云娘,“云娘啊!你来我家的时候才九岁,说是主仆,实际上跟亲姐妹也没区别。” 陈老太太转头跟云娘的妈说:“嫂子,唉!我怎么说呢?我以为替女儿从小养大一个丫头,能帮衬着女儿,谁知道?这种大事,她都不说一声。安顺被她教得他爸做出了天大的错事,也不说。” 云娘的哥看云娘和郑安顺:“你们母子俩什么时候能知道感恩?什么时候能懂点我们中国人的孝道?云娘,当初把你送进陈家是因为家里没钱,养活不了那么多张嘴,你进了陈家一开始就是小姐的贴身丫头,不用干粗活,吃得又好。跟着小姐嫁到郑家,小姐还抬你做姨太太,成了家里的太太。跟你姐妹相称。不过是让你生了孩子,把孩子抱到小姐身边养着,让孩子能带个弟弟来。你就心里有气?一直跟孩子说,你才是她的亲娘?” “这个还是有所不同的吧?我收留云姨母子,是因为云姨被打得全身上下都是淤青,还剩下一口气了。我家小梅,别说是被打,就是责骂都很少。为了能让小梅能帮上我,我爷爷奶奶还送小梅去读了三年书,小梅能写,能算账。是当成未来的女管家培养的。余家更是把不可随意打骂下人写进家规。”叶应澜说道,“要人忠心,自己好歹也得善待下人,不是吗?” “现在郑先生买粮给日本人被证实了,你家二太太跟管家通奸生下儿子也被证实了,这就是确有其事了。没有被证实,你就说人是污蔑了?”叶应澜嘲讽地笑,她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说她相信郑家大太太要害郑安顺。 “他们见钱眼开,只要有钱,你让他们说什么就说什么。”云娘抬头看向她的妈和哥哥,“大姐五岁被你卖作等郎妹,她等了阿姆六年,她阿姆才生下一个男仔,十八娇娘三岁郎,同床共枕尿满床。她公婆死得早,她拉扯大了三女一男,送着一个个小姑出嫁,送男仔读书,男仔读书之后,找了喜欢的姑娘,阿姐至今守着那个铁皮屋。”云娘哭着说。 “那不是家里没饭吃吗?”云娘的妈叫道,“难道养在家里都等着饿死?” 听到这些话云娘的哥脸涨得通红,气得发抖指着云娘骂:“让你做姨太太,哪儿委屈你了?你是从小在大户人家做佣人,不知道在家的苦。就是因为大姐给人做了等郎妹,太苦。家里才把你送到大户人家做佣人,指望你能吃饱穿暖。劝你给老爷做小,让你从佣人成了人家的太太,哪儿害你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外头多少人想要一顿饱饭都要不到。” “不劳您费心,我有我的良心,余家有余家的规矩。慢说我的良心不允许我打断下人的肋骨,就是我敢这么做,余家必然不会容我。你们这个推己及人推错了。”叶应澜挑出了她打断云姨肋骨的事说。 叶应澜转头看云娘:“云姨,你把委屈说出来。” 郑家大太太一直是云娘的主子,一直对她要打要骂,现在被云娘这样当场反驳,早就憋了一肚子怒火,气得站了起来:“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才生出了这么一个害亲爹的畜生。还让我接他回去?让他回去继承郑家?做梦!” 云娘的哥追过去,扶住陈家老太太:“大太太,老太太走不快,您等等,有话好好说。” 陈家老太太拍着她的手:“替安隆想想。” 她拉着陈家老太太上了车,不顾还在拍车门的云娘她哥,让司机开车回家。 这个男人打不了云娘,跟郑安顺说:“我打她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替你想过。” 这是个什么路数?郑安顺闹不明白,他打了陈家二少爷,他当场骂了他爸是汉奸,他养母居然亲自来请他回去继承郑家? “应该是这个道理。”吴经理点头:“今天报纸一出来,就成了大新闻,郑家粮铺前一堆人都在骂汉奸。如果郑家继续是郑雄当家,那郑家就败落了。” 大家肯定对跟日本人勾结的中国人恨之入骨,郑安顺如果回到郑家,郑安顺背后还有叶家,甚至因为余嘉鸿还有余家,不能说没有影响,至少不会影响那么大。 拉着他的郑安顺,一把将云娘的哥,压到了墙壁上:“说梦话呢!等事情平息了就过河拆桥了。到时候,我们母子俩在郑家,没有了叶家的保护,要打要杀,还不是随便他们?当然,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拿钱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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