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脸色焦急,此时已经大汗淋漓,不断对陈勋和苗绍说着好话,然后对刘衍说道:“鲁国公说句话啊,还是先接旨,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议。杂家回去也会向陛下禀明情况,先让军中伤者入城救治,如何?” 王承恩此时几乎快要哭出来了,这是要撕破脸的节奏啊,自己回去如何交差? 刘衍自然知道这些,只是这一次,刘衍必须拿出自己的态度。 此时刘衍冷笑着说道:“公公别忘了,本督可不是袁崇焕,此时可没有当初虎视眈眈的清军,皇太极已经被本督弄死了!” 刘衍说道:“公公就如实说:本督要率军入城休整,希望朝廷派出尽一切力量救治军中伤者,并且为我军补充钱粮消耗,就是这些了,公公要是记下了,那就请回吧!” 王承恩还要再劝一劝,却见苗绍直接挡在了王承恩的身前,冷声说道:“公公是自己走,还是末将帮公公走?” 待到王承恩出了辕门,坐上马车,在大队的锦衣卫护送下返回北京城的时候,还掀开车帘,看向后面越行越远的亲卫营营垒,苦笑着自言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只希望朝中那些东林清流,不要再多事了!” 苗绍与陈勋对视一眼,二人刚才也只是看刘衍的脸色行事,并不明白其中的用意,此时也看向刘衍。 “这样的局面下,咱们打的战斗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战死、伤残的兄弟也越来越多,可是这个天下,却依然继续败坏着,天下的百姓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三人的脸色也暗淡了下来。 此话一出,苗绍面露喜色,陈勋喜忧参半,而荀景云则惊呼道:“所以督臣故意与朝廷闹僵,就是要拿一个率军留下的借口?此举太过凶险,督臣三思啊!” 这还了得! “刘衍是要举兵逼宫吗?” “朕还要怎样,他手下主将全都封了总兵、副将,封了那么多伯爵,这份天恩还有谁能获得,刘衍为何还要逼朕!” 王承恩磕头哀求着:“陛下息怒,眼下还是先想办法缓解局势为好,洪阁老那边还等着援兵解围呢,朝廷已经十几天收不到洪阁老的消息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陛下,不如只让刘衍军中的伤兵进城,这样刘衍也没有了借口……” 王承恩又是磕头不止:“陛下,此时不可意气用事,刘衍还是忠于朝廷的,不可与之硬着来啊。” 崇祯帝帝怒极而笑,说道:“立即召集内阁、六部、御史台十三衙门乾清宫议事,朕要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难道朕连你也差遣不动了吗?” 一个时辰之后,乾清宫。 此时内阁事务由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陈演代管,算是内阁代首辅。 陈演善于勾结内臣,崇祯帝十三年四月从内侍口中暗中得知次日崇祯帝要问的问题,第二天对答如流,崇祯帝大喜,当即升至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进入内阁,从此飞黄腾达,崇祯帝十五年山东平叛有功任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在历史上,李自成攻入山西时,崇祯帝及群臣本欲调宁远吴三桂撤守山海关,抵抗李自成唯独陈演力排众议,导致吴三桂未能成行,之后崇祯帝悔之,急调吴三桂入关,此时大同、宣城已经失陷,作战时机已然失掉了。 次月,李自成攻入北京,明朝覆亡,陈演被刘宗敏囚禁,陈演因主动交出四万两白银apot助饷apot,被刘宗敏释放四天后,李自成出京攻打吴三桂,因害怕明朝旧臣趁机在北京作乱,决定杀掉一批明朝旧臣,陈演倾其家产,仅获四天自由便被捉回斩首。 魏藻德是万历十八年秋中举人,而后便开始进入朝堂,虽然也有所建树,但是其为人迂腐、贪财,在大是大非上往往明哲保身。 崇祯十七年,在北京城内外交困之时,魏藻德临危受命,成为内阁首辅,李自成兵临 三天后北京陷落,崇祯自缢,明朝覆亡。而魏藻德则是躲在家里静静的等待着未来的日子,这个尚未到不惑之年的年轻首辅相信他还有还长的路走,凭借他的才高八斗,口若悬河,李自成的大顺朝一定会爱惜他不世出的才能,东山再起,出将入相。 魏藻德在被夹棍夹断十指的威逼下交出白银十数万两,然而刘宗敏绝不相信一个内阁首辅仅有十几万两白银,便继续用刑,魏藻德曾在狱中呼喊,之前没有为主尽忠报效,有今日,悔之晚矣! 此时在大殿上,魏藻德慷慨激昂的大声说道:“刘衍虽然有军功在身,但却是人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刘衍怎可威逼君父,此乃大不敬之罪,应立即派北镇抚司锦衣卫出城,将刘衍缉拿,交三法司议罪!” 陈新甲站在一旁听不下去,反驳道:“我看诸位大人入宫的时候,全都乘坐带有火炉的厚呢暖轿,身上也都穿着华丽的冬衣。可是你们谁在寒冬里穿过冰凉的铁甲?谁在冰天雪地里结阵出战过?刘衍军中数千伤兵此刻就在寒冬野外等待救治、休养,刘衍提出让大军将士进城,虽然态度不对,但是也并不是无理取闹,诸位怎可如此恶语相向!” 陈新甲怒声说道:“陈阁老不要忘了,就是那些粗鄙的武夫击败了数十万清军,才让诸位大人能够在这里款款而谈!” 陈新甲看着陈演和魏藻德等人,气得脸色张红,就连旁边的礼部尚书李日轩、左都御史刘宗周听了他们的话,此时也是微微皱眉,显然觉得陈演和魏藻德的话有些极端了。 陈新甲身为兵部尚书,就算与刘衍关系再不好,在那些东林党人的认知里,自己与刘衍也是一党的。所以此时陈新甲只能帮着刘衍说话,帮刘衍就是在帮自己。 魏藻德大声叫道:“一个领兵武夫竟然威逼圣上,难道真当我朝中无人?如果陛下答应了刘衍的要求,日后人人效法,这还是大明的朝廷吗?这还了得!” 随即李日轩和陈演便带着几个御史言官开始围攻陈新甲,声讨其“言语粗鄙、污秽圣听”、“包庇武夫、有辱斯文”,反正所有人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陈新甲进行各种各样的指责,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解决问题。 陈新甲被众人“围攻”,此时已经忙于应付,顾不上魏藻德那边大放厥词,崇祯帝也是沉默不语。 “哎呦我的魏大人啊,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说气话了,还是说些实在点的吧!” 可是魏藻德此时却好像圣贤附体了一般,对王承恩的话根本不予理会,继续大声说道:“即便陛下仁厚,不愿意将刘衍拿下,山东总督一职也不能再由刘衍担任,应从朝中另派得力干臣接管山东军政,将刘衍调往别处,让其与部下兵马分离,削减其势力!” 陈演更是笑着对陈新甲问道:“本兵以为如何?我等这不也提出了一个可行的良言?如此既能消除一个国朝的隐患,又能让刘衍继续为国效力,一举两得,哈哈。” 至于刘衍这边,应该尽可能的去安抚,然后让刘衍率部与李自成的大军血拼,这样对朝廷来说才是最优选择。 陈新甲知道跟这些人说不出道理,便看向崇祯帝,想从崇祯帝这边入手,尽快劝崇祯帝安抚刘衍。 紧接着,崇祯帝大手一挥,说道:“暂且退朝,魏爱卿、陈爱卿到御书房等候召见。” 朝会之后,陈演和魏藻德便来到了御书房,此时崇祯帝已经换了一身道袍,非常疲惫的坐在了一张黄花梨的圈椅上。王承恩端来了一杯热茶放在崇祯帝手边,然后便站在了后面。 陈演和魏藻德对视一眼,二人想不到刚才在朝中的一番争论之言,却被崇祯帝信以为真,现在真的过来询问具体对策了,二人顿时哑口无言,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 魏藻德说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与陈阁老也不好独言,是不是再召集群臣商议一下?” 陈演更是点头不说话,直接当起了“沉默者”。 可是现实却让崇祯帝再次失望了,随即将手边的一摞奏折砸了过去,怒吼道:“滚出去!都是无用之臣,朕养你们何用!” 御书房内,崇祯帝双眼赤红的喘着气,心中这股怒火 王承恩轻声说道:“皇爷,不如让陈新甲去一趟刘衍军中,或是先将赏赐和抚恤的钱粮送过去,也好给双方一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