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上,李自成望着不断逼近的宣府镇兵马,脸色也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即便对赶来护卫的田见秀说道:“杨国柱乃是官军猛将,与之前被我军击杀的虎大威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支官军也是强悍,如果能够投降就好了。” “唉!” 田见秀看着大约两里之外的宣府镇将士,有些担心的说道:“这里太危险了,闯王不如暂退吧。” 李自成冷声说道:“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就在这里看着,看着你们击杀杨国柱,围歼宣府镇将兵!” 杨国柱双眼圆瞪,此时己方数千铁骑从下而上冲锋,速度根本提不起来,一路下来已经折损了上千将士,现在面对一万养精蓄锐、居高临下冲锋的流贼骁骑,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宣府镇将士此时自知生机已绝,纷纷用以命换命的打法,给流贼田见秀部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哈哈,看来今日这里便是我的葬身之处,这里风景不错,今日本真就死在这儿了!” 而那流贼都尉也算狠辣,在临死之时,将手中的长枪径直刺进杨国柱的胸口,透体而出! 周围的宣府镇将士纷纷大吼起来,而那些流贼骁骑却欢呼起来,发起一轮又一轮的冲锋。 宣府镇将士誓死也要夺回主将尸体,而那些流贼骁骑为了自己的前程,也是拼了命的抢夺尸身。 随着杨国柱大纛轰然倒下,宣府镇将士群龙无首,逐渐抵挡不住,越来越多的流贼兵马冲上来,争先恐后的杀人、抢功,三万宣府镇将士在血战一个时辰后,全军覆没,无一人投降! 而流贼各部也付出了六万多人的伤亡,大部分都是中营的死兵和步兵,还有数千甲兵与骁骑。 此时李自成借助夕阳的余辉看向战场,一天之内十万人死在了这里,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即便是李自成也不禁皱起眉头。 此时正值炎炎夏日,这么多的尸体堆积在战场上不去收敛,用不了多久就会爆发瘟疫,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流贼大军。 “将军有所不知,是那李定国去了中军,向闯王禀报将军在临晋的事情。” 传首 可是如今在这位巨大武士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篝火和营帐,从潼关东西两面蔓延到夜幕深处,仿佛无边无际。 “宣府镇,完了!” “可怜杨帅没有战死在辽东战场上,却死在了流贼之手,可悲可叹!” 此刻,孙传庭怒声说道:“如今天下还有几人真正为国,还有几人真心为百姓?只靠咱们几个死战万次,也无法力挽狂澜啊!” 在曹变蛟看来,六镇援兵最终只有东协镇一路抵达潼关,而且兵力受损严重、士气低落,这样的援兵根本无法改变潼关战局,即便进入关城,也是空费钱粮罢了。 曹变蛟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曹变蛟此时对眼下的战局很是悲观,自己从军多年,历经了不少险象环生的血战,可是像今日这种让人无比沮丧的败仗,还是第一次遇到。 于是曹变蛟发自肺腑的感叹道:“要是定虏伯在,山东新军在,此战何至于到这个地步,也许潼关之围已经解了!” 现在想起来,孙传庭心中也有几分遗憾:“是啊,真想看一看山东新军的风采,看一看定虏伯的虎威!” 只见曹变蛟一脸悲愤的大步走来,大呼道:“督臣,李自成派来的一队兵马,正举着杨帅的首级在城外东面纵马!” 曹变蛟与一众部将也急忙策马跟上,众人很快来到东面瓮城城楼,只见城外一队流贼骁骑正在欢呼、叫喊着纵马驰骋,为首一个流贼都尉手中高举着一个木杆,上面赫然插着杨国柱血淋淋的首级。所有人都是面若寒霜,每个人的眼神中都蕴含着怒火,城头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城外,恨不得将城外的流贼骁骑生吞活剥。 曹变蛟大声吼道:“督臣不可啊,杨帅的首级在那,会误伤的!” “督臣!” “开炮!” 周围十几门火炮旁边的炮手纷纷点燃引信,瞬间十几门火炮纷纷开火,不断砸在那队流贼骁骑附近,直接将十来人当场砸得骨碎筋折,当场死去。 曹变蛟看得真切,当即派了上百铁骑出去抢夺。所幸远处监视的大股流贼骁骑很是谨慎,没有进入城头火炮射程过来争抢,明军将士顺利抢回了杨国柱的首级。 经过今日流贼的挑衅,潼关内各部明军的士气不但没有被打压,反而异常高涨,正所谓哀兵必胜,几乎所有明军将士心中都充满了悲愤,对于城外几十万流贼大军的围困,众将士心中已经没有了畏惧,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恨意。 中军大帐内,袁宗第、李定国、艾能奇、李岩、牛金星、顾君恩、宋献策,以及刘宗敏等中营将领齐聚一堂。 袁宗第看了李定国一眼,然后阴阳怪气的说道:“此事还是让李将军说一说吧,他主意多,应该有办法。” 李定国说道:“大敌当前,诸位还是将心思都放在大战上,伤和气的话不要说,伤和气的事也不要做!” 一旁的李岩叹息一声,说道:“此战中营折损六万人马,其中光是甲兵就有四千。右营也折损了至少三千骁骑、一万步兵。火器营更不用说了,基本上已经算是残了,八千火铳手折损了三千,一万长枪甲兵只剩下三千多人,步兵更是折损大半,收拢回来的只有万余人。至于两百门火炮,被官军损坏后,修补一下能够继续使用的,只有一百三十多门。” 李岩在禀报完折损之后,感叹道:“此番我军看似各营都是兵强马壮,可是攻城略地的准备其实并不充分。我等与闯王一样,都以为刘衍所部远在山东,又被明廷猜忌,不会再派过来,其余各路明军都不足为虑,却不想杨国柱、曹变蛟、孙传庭哪一个都不是善类,他们麾下的官军虽然比不上山东新军,却也是一等一的强军,我义军各营与之对垒,即便取胜,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刘宗敏大笑着说道:“哈哈,他奶奶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先生倒是说说,这一战到底怎么打?” 李岩说道:“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引诱孙传庭出关。” 牛金星也是大笑不止,只有顾君恩沉吟不语。 李自成眼中顿时精光冒出,说道:“好!先生所言在理,既然如此,各营便继续驻扎各地,右营也先返回山西经略,进逼大同镇、山西镇兵马,只留下中营、火器营在潼关围城。” 牛金星说道:“明廷的日子不好过,我义军也是如此,百万大军耗费的钱粮巨大,拖延时日的话,我义军同样不好过。” 李定国闻言频频点头,暗道:“这才是争霸天下的方略,李岩先生果然是大才!” 十几日之后,孙传庭、曹变蛟部被围困在潼关,王朴、李辅明擅自撤回军镇,马科、唐通依然徘徊在北直隶不愿南下,陈永福投降、高名衡被李自成处死,杨国柱与宣府镇将士全部战死,等等,各种消息陆续传到京师,传到了济南府城。 陈新甲苦笑着说道:“阁老啊,这样的命令我已经派人给他们送去两份了,可是没人理会。自从上次刘衍牵头在德胜门外闹了一场之后,这些总兵官便不再将兵部的命令当回事,他们只想着如何保存实力,眼中只有手中的兵马!” “阁老,眼下最重要的,是劝谏陛下,立即征调刘衍所部驰援潼关。如果潼关丢失,孙传庭与曹变蛟部败亡,那整个河南、山西、陕西就注定沦陷了!” “现在你我二人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还是进宫面圣吧!” 可是到了今日,却是物是人非,就连杨国柱也战死了,刘衍心中不禁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