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那些溃兵回醒过来，纷纷往两边逃去，更重要的是，明军阵内，传出鸣金收兵的声音，这股要命的溃败才慢慢停止下来。 全军面前，多尔衮将溃逃的两个正白旗与镶白旗甲喇章京头颅斩下，还有数百个逃兵，全部装入布袋用马蹄踏死。看着面如土色的众人，多尔衮冷冷说道：“攻下明国宣大、山东营地，斩杀刘衍、卢象升等人，就在今日！” 清军的阵势刘衍看得清楚，他与卢象升商议，打定了主意，坚守第二道壕墙，等清军进来后，再集中火力，给他们最大杀伤，看谁流的血更多，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每波几十颗大小铁球呼啸而来，都有如地动山摇，两道坚硬的土墙，不断被几十斤重的铁球砸塌。之间的泥袋土筐，更被击打得抛经空中，中间泥土飞扬，伴着片片布屑木条。 呼啸而来炮弹不断打入营帐之内，更多的帐篷被打塌，核心防线更多的战车被打碎，内中粮草辎重被损坏。还有越来越多的医官、工匠和伤员伤亡，此时的明军营地内，似乎没地方是安全的。 清军两门红夷十二磅炮，两门红夷二十唧磅炮不断发射着火炮，一波接着一波，大体每三波停歇一刻钟，让炮艇散热，显然那边的清军炮手有明白人。 虽然有土墙，泥袋土筐，还有壕沟的阻挡，夏河寨新军将士与督标营战士伤亡不大，不过这种心理压力太大了。呼啸过来的铁球如果砸中人，那还不如当场死了的好。 终于，清军的火炮停止了，刘衍估算他们每门火炮己经发射二十余炮，应该要停下来散热半个时辰，否则红夷大炮就会炸膛。 看着前方黑压压人海，刘衍吸了口气，多尔衮不会将所有兵力都压下来了吧？ 此时卢象升的口气虽然很平静，但脸上却满是决然之色。 刘衍一惊：“宣府参将张岩战死了？” 卢象升猛地对刘衍道：“刘衍，此处就交于你了，本督亲自领军支援两翼！” 营地周边黑压压的人潮涌到，一片铺天盖地的生硬汉语声响起：“杀卢象升，杀刘衍……” 刘衍担心卢象升会像历史上那样，在巨鹿之战中战死，于是便命苗绍专门带人将卢象升保护起来，就待在自己的身边，然后令汪博率领麾下百总支援杨国柱的左翼，令沈拓率领麾下百总将士支援虎大威的右翼，命令其余除骑兵总以外，所有将士支援正面防线。 对于刘衍的强行安排，卢象升此时也没有多余的话，即便刘衍此举算是以下犯上了，可是到了眼下这危急关头，卢象升也只能认下，先击退清军的进攻再说。 刘衍已经好久没有亲自上阵搏杀了，此时刘衍没有丝毫害怕，反觉全身热血沸腾。 刘衍正色说道：“能与督臣一同杀贼，乃是刘衍之幸”。 前方，排统的巨响声再度响起，数十个身披蓝色外镶红边盔甲的镶蓝旗重甲滚倒在地。与此同时，墙外一波重箭射来，一片夏河寨新军鸟铳手闷声后退。 杨国柱的宣府镇正兵营己经退入第二道土墙死守，清军大波箭雨射来。杨国柱军中鸟铳手、三眼铳手伤亡惨重。昨日支援过来的督标营火器手也是不断倒下。两营战士大部分有铁制面具。身上或铁甲，或皮甲，或镶铁棉甲，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什么都没用了。 第二道土墙各条通道挤满了人，敌我双方都有，火炮早失去作用。杨国柱正兵营所有杀手队一队队列于通道之后，用自己的腰刀、钩镰枪、棍枪、膛把与敌激烈搏斗。 杨国柱己经不知道自己军中伤亡多少，或许全军己经有一千几百人伤亡，战士们己经超强度发挥，再也支持不下去，全靠杨国柱领家丁堵塞死战，防线已经岌岌可危。连滚带爬的逃回去，猛烈攻势为之一窒。 杨国柱大大松了口气，幸好刘衍部将士前来支援，否则他的左翼就崩溃了。 双方互射，夏河寨新军的鸟铳威力虽强，但在射速上，却比不过清军的弓箭。如此近的距离。清军利箭劲可贯穿重甲，他们箭矢又准又狠，陆续有夏河寨新军鸟铳手被他们劲箭破开盔甲，射翻在地。 鞑子的弓箭凶猛，刚刚松了口气的正兵营与督标营火器手，在杨国柱的喝令下，又鼓起余勇，纷纷涌上前去。 战场上，沈拓张弓搭箭，“咻”的一声，一支劲箭射出，正红旗巴牙喇牛录章京诌拜不可相信地捂住自己咽喉，慢慢跪倒在地。他身上有精良的精钢铁甲，脖子上还有护具，不过都没有挡住前方射来的这支利箭。 沈拓是夜不收出身，不但伸手了得，箭术也是神乎其神，一个个旗中巴牙喇兵被他射翻在地。在他身旁，还有许多明军长枪兵，都是咆哮如雷，挥舞手中一杆杆大枪，一个个清兵被挑死或刺死在地。 陈勋与苗绍也在率部拼命搏杀，陈勋麾下的两队鸟铳兵协防正面防线的翼土墙，此外还有苗绍麾下的鸟铳兵，也是分出一半，手持鸟铳依墙而射。余下的将士们则手持长矛腰刀，在各通道与清军搏战。 许铭苦涩地摇了摇头，说道：“督臣还有将军那边，己经抽不出援兵了，现在正面防线，不到两千人，否则我家大人也不会让末将带着骑兵总过来支援！” 正面防线上，刘衍已经浑身浴血，刚才麾下护卫已经将中箭负伤的卢象升带到后面，而周围只剩下大波的夏河寨新军随在他身后。 在夏河寨新军正面防线，大批的正白旗与镶白旗清军也是涌入，他们以层层盾车为掩护，进入第一道土墙通道后。前方排了五、六层的密密盾车，用来抵挡炮火，然后驱使大量的杂役收拾土墙内的泥袋。不理会他们惨重的伤亡，为盾车的前进提供顺畅的道路。 于此同时，多尔衮为了尽快击溃明军的正面兵马，不顾火炮尚未散热，依旧强令炮手继续轰击明军大营，甚至不顾前线正在厮杀的己方阿哈和杂役的生死。 那些鞑子的弓箭手众多，又有盾车掩护，正面防线仅余的数百门鸟铳。根本不能挡住他们前进的步伐。大量的清军盾兵向各通道涌来。刘衍下令钱樰率领炮手后退，护住宝贵的炮兵力量。 “痛快，痛快！” 又一波的清军被杀退，可是刘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墙外的大股正白旗重甲又是涌到。他大声呐喊，率部急冲而去。 不知道杀了多久，杀了多少波，刘衍护卫一个个倒下，卢象升留在这便的亲军都几乎全部战死，而刘衍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刘衍手上盾牌一个横扫，将左侧一个正白旗分得拨什库扫得吐血飞去。手中铁枪猛地砸下，将面前一个清兵砸成肉泥，他的长枪又猛地刺出，将一个镶白旗牛录章京与他身后一个马甲刺成肉串挂在枪上。 他身旁各旗主同样如无人色，特别是各八旗蒙古旗主，更是双目发直。 此时多尔衮有些疯狂的喊道：“吩咐各旗：将营中巴牙喇兵全部派上去，敢有后退者，全部杀掉，全部杀掉！” 那边，数十名炮手或死或伤，阵地上一片混乱，就连在周围列阵准备进攻明军大营的清军各部士兵，也大多被波及到，巨大的火炮被炸上半空中，然后被火光撕碎，最后将周围大片的清军士兵扫倒在地！ 这场爆炸声震四野，明清双方的士兵都看在眼里，那边的清军早己力竭势尽，此时见到自家大阵中发生如此惨烈的爆炸，立时一口气泄了，人人恐惧逃命。 一旁的多铎则是焦急的说道：“奉命大将军！明军士气大振，我军各部军心浮动，快下令让各部退回营地吧，谨防有变！” 片刻之后，明军营地内一片欢呼，在这最艰难的时刻。清军阵前竟然发生了大爆炸，清军的火炮瞬间全部哑火，明军各部将士无不振奋。攻营的清兵则是人人恐惧 双方停火 此时各部将士都是赶快打扫各自战场，清军的尸体、兵器己经顾不上收拾，各营收将士都在捡自己战死同袍的尸体，救护伤员，统计伤亡数目。众人都在忙碌着，但是却没有多少人说话，营地内外的气氛很是沉闷压抑。 在白天的激战中，卢象升被鞑子兵射中了一箭，正好射在了左臂上，幸好左臂上的铁质臂缚防御力很强，这一箭并没有伤到骨头，此时经过鲍学镇的亲自包扎，鲜血已经止住，上了药之后，便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 首先，卢象升让刘衍、杨国柱、虎大威三人禀报一下各部的伤亡人数。 刘衍是第一个禀报所部伤亡情况的，在刘衍沉痛的声音中，让人心惊的伤亡名单从他口中一一报出。 随后便是虎大威，此时虎大威所部的伤亡更是惨重，麾下兵马只剩下两千多人还能继续作战，麾下大将虎子臣更是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