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卢象升大声喝道：“传本督将令：各营将士，加紧修筑营防！” 卢象升下达的军令传下后，众军将士一起动手，就地挖壕修墙。第一步则是绕着营地外围一百几十步，先挖壕沟，壕沟挖起的土，就地砌成土墙。如刘衍所说的，主墙有半人高，可以掩护火铳手、弓箭手射击便可。密密麻麻的将士们还去河里挑水，浇在土墙上，使之成为极为坚硬的冰墙。 虽然天气恶劣，众将士还是干得热火朝天，或许是因为大敌将要来临，又或许是卢象升等高级将领亲自激励。卢象升不顾杨国枉、刘衍等人的劝阻，亲自舞动镐子刨土，就算一双手被冻裂了，冻得青紫了，还是奋力不休。 有如平地起了一座巨城，如众将原先所规划的那样，一条己是结冰的半人高土墙围绕营地三面。 刘衍所部防守的正面土墙最长，考虑到战事可能不是一日两日，需要持久耐性，他只暂时布置了陈勋、王越两个百总防守，余者众人全部作为预备队，到了战时视情况再做轮换。 刘衍所部防守的土墙虽长，但由于前方壕沟有诸多障碍物，清兵可供冲击通过的地方不多，刘衍认为光凭陈勋、王越部下的鸟铳手、长枪兵，己经足以应付。就算清兵的攻势增强，自己慢慢添加援兵便可。 不过卢象升还是担心刘衍所部的炮火有些单薄，所以将督标营的五门红夷大炮，暂时也布置在刘衍所部防御的正面。其实这些火炮，都是可以快速移动，哪一面需要火力支持，就可以快速推到哪一面去。现在宣大、山东各营同心协力，倒也不分彼此。 在卢象升的中军营帐周边，则是在要紧处摆上一百多辆战车，每辆战车右边的辕条上，也插上了防护的挨牌。作为最后的防城。在这里面的帐篷内，生了众多的炉火，还有准备大量的热水等物，作为伤员的救护之地。很多重要的物质，也储存在这里。 经过全军努力，蒿水桥边防御体系宣告完成，卢象升、刘衍等人巡视后，都极为满意。 如此，就算不要高起潜的雷霆一击，入关的清兵精锐尽失，八旗也算毁了，未来的历史也将彻底改变。 第二道内围防线正面上，那辆高高的望杆车己是竖立，一个旗刁斗上眺望，周边十几里内的敌情都可看在眼中。 此时各部将士都做好了战前的准备，不过不论是望杆车上的旗手，还是四处散开的夜不收们，暂时都没接到有清兵大部来临的消息。 大冷的天气，又是劳累过后，吃着热乎乎的米饭、肉块、肉汤，各部将士都是精神起来，大营各处的喧哗声一阵阵的响起。 陈勋、汪博、王越、张义、沈拓、苗绍、许铭、鲍学镇、荀景云等人围成一圉。众军官都是吃得大呼小叫，你争我夺的。众人的头盔都是取下，隆冬时节，很多人竟吃得满头满脸的汗。 吃饭的时候，王越还不忘恭维刘衍，提到刚刚修建完毕的防御工事，王越几乎将刘衍说成是武曲星下凡，让周围众人直翻白眼。 于是陈勋率先开头，对着王越就是一阵挖苦，张义、汪博、苗绍、许铭几人紧随其后，对着王越打趣起来，就连平日里不怎么说笑的沈拓，此时也加入“战团”，开始对王越数落起了。 “希望此战过后，众兄弟还能坐在一起说笑！” 就在此时，帐中众人还在欢畅大叫，刘衍也开始沉吟战局，忽听外面传来了手铳的示警鸣响，顿时众人都是静了下来，从对方的眼神中，众人都看到一个信号：“鞑子兵来了。” 放眼望去，刘衍只见到一批批的明军夜不收狂奔回来，紧接着望杆刁斗上的旗手也是传来旗号，营 此时刘衍感觉到大地开始隐隐震动，随后更是剧烈的抖动起来，似乎同一时间的，四面的天边尽头，都探出了如洋一般的旗号。数不尽的清军骑兵纵马狂奔而来，黑压压无边无沿，那些清军士兵放马狂跑，铁蹄的声音震得众人心中隐隐颤动。 大地似乎一直在抖动，望眼周边如海一般围上来的清兵浪潮，宣大将士都是脸有惊容：“这鞑子兵，也来得太多了吧？” 此时蹄声不知响了多久，慢慢才弱下来，那腾起的大股烟尘也飞散开去，露出周边密密层层各色旗号，还有身着各样盔甲的清兵骑兵。他们聚在数里外，密密麻麻，不知将明军营地围了多少重。 在多尔衮身旁身后，围满了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各旗的旗主，还有各旗中的贝勒王爷。众人依自己的旗色，身上盔甲也有所不同，或全白，或镶白，或全红，或镶红，但无一不是甲胄精良，胯下马匹也是神骏无比。 在多尔衮身旁不远，八旗蒙古正白旗旗主伊拜叫道：“奉命大将军，要不要让各旗勇士先发起一波攻击，挫其锐气？” 军歌嘹亮 望杆车上的旗手不断传来旗号，那些清军营帐，以东面十里外的洚水河边最多，还有紧靠明军营地的蒿水河上流与下流也有不少，只有西面蒿水河对岸那边的营地似乎会少一些。 慢慢的夜幕降临，清军营地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最后汇成一片通明的灯海。加上明军营地中也是灯火通明，从空中望下去，使如巨鹿周边出现几个巨大的不夜城一般。 议事完后，卢象升又叫住刘衍，让刘衍陪他到处走走。卢象升身旁跟着亲将陈安，刘衍身旁也只跟了苗绍等几个亲卫，一行人只是在营地周边到处巡视。 明军营地的外围防线中，这里各营也安排了大批的守夜人员，安插在地面的一排排木杆上，挂着层层的灯笼，在寒风中不时抖动，也照亮了周边的地界。为了防止清兵偷营，除了这些守夜人员与灯笼火把外。围着明军营地的三面地面上，还撒满了密察层层的铁蒺藜，各处要紧地带上，也布上了拒马。 刘衍与卢象升来到营地外围防线，看着对面清军营地密集的灯海，刘衍心神有点恍惚，似乎有点回到后世，面对城市灯海的感觉。 隆冬时节的寒夜冰冷彻骨，河边的夜风更是大。刘衍身上披着盔甲，直有冷到骨子里去的感觉。有时一股寒风吹来，刘衍都会不由自主的全身哆嗦，更不时听到周边众人牙齿上下相碰的声音。 卢象升亲将陈安大步过去，很快他回来禀报道：“督臣，是督标营的兄弟，在为这两日战死的夜不收兄弟作法超度，白日时曾有报经督臣许可。” 刘衍怔了一怔，朝廷下令征召自己率部驰援卢象升部，当时只是说尽快前来汇合，可是刘衍有着后世几百年的见识，自然知道只要率部前来，就一定会抵达巨鹿这里，会面临一场九死一生的大战，可是刘衍依旧率部赶来了，为什么？ 有了这场大战的战果在手，将来刘衍行事起来便会畅通很多，这次，刘衍必须要赌上一赌。 卢象升轻叹道：“你本可不来的，山东都司那么多兵马，按说轮不到你这个防守官前来。如果留在山东，以你的本是，可以说是前景光明，也不会如眼前这样陷于重围，前途莫测！” 卢象升喃喃说了句什么，叹道：“你虽是武人，却比大多文人更懂忠义的道理。吾辈饱读圣贤书，不如你的多了。” 刘衍安慰道：“昝古忠孝难两全，督臣不用太自责了。” 他转头对刘衍笑了笑，说道：“日后本督回到常州，若你到宜兴来，本督定当倒屣相迎。” 周边众人都是笑起来，卢象升也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清营中传来的，就如四面楚歌一样，或许是清兵用来瓦解宣大军的斗志。筚篥声幽然神秘，若隐若现地回荡在夜空之中。 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从王家庄大盘墩一直挣扎到现在，自己已经不能回头了，刘衍心中叹道：“明日，便决一死战吧！” 次日一大早，清营的号角就响个不停，从早到晚，似乎都有大股大股的清军来到，汇集到昨日来临的大军中去。他们在周边密密扎营，绕着宣大营地附近，围了个里三重，外三重。 这也不是多尔衮他们疏忽，而是用心更为险恶，利用围三阙一的战术，看似给宣大军队留一条向西的逃路，让全军起求生之心，从而削弱死拼之志。 这日的一整天，刘衍与卢象升等人都向清营眺望，估算不断到达的清军人马。刘衍估计此次围困的清军，至少比历史上清军的兵力多了一倍，刘衍心中冷笑，暗道：“要不轻视无比，要不重视过头，多尔衮等人，有病！” 这天清晨时分，清军大营的号角声又起，就见各营密密麻麻的人马出来，最后合成密不通风的一片，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从三面方向，黑压压的向宣大营地涌来。 所有人都是欢叫，刘衍喝道：“兄弟们，将那些矮矬鞑子杀个片甲不留！” 密密枪林竖起，夏河寨新军中，不知谁率先唱起了军歌《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卢象升同样大声接口：“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明军将士唱完《满江红》之后，夏河寨新军将士又唱起自己的军歌《汉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