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人发着呆,想着拔不高的成绩,想着处理不好的人际关系,想着对我抱着期待的父母,想着不那么明晰的未来。 好像梦里就是有那种命定的预期。我看见是她。 我应该惊讶见到她,两年未见的人。好像吃了只有皮的柠檬片一样,酸涩难言的感觉在不知名的地方荡漾开。我希望她说点什么,我又不希望她说点什么。 我的心也在颤抖。我想问她她的病怎么样了,我想问她为什么忽然出现在学校里,我想问她她最近过得好不好,我也想问她她来这里是不是来找我的。我想问 我看看外面,雨确实下大了。可是她是来找谁呢,她没说我就没问,一直到夕阳沉下去,她终于告诉我她要走了。 而梦在那时候开始模糊,她转过来的脸模糊不清,地面似乎开始崩塌,我感觉到我在坠落,眼前越来越明亮。 为什么又想起她呢?是因为樟木吧。 她有很多朋友,她也有很多礼物。在那些包裹精美的礼物前,我的那片破木头显得是多么可笑。所以我做了更可笑的事情。我想起口袋里有两颗石头,上面有一些金黄的矿石样的东西,光线下还挺闪的。更小的时候我甚至为了这两颗小时候和发小闹过矛盾,好像那时候这就是我能拿出的所有了。 其实我还留了一颗给自己,不过到了今天它居然已经锈蚀了,我想另外两颗应该也不会再有它们唯一值得多看一眼的地方了。 不过即使我没有嗅觉这种东西,我也相信她是香的。看见她,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心跳加快,呼吸也几乎要停止。我想她的身上一定一定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香味。 她的脸在记忆里总是模糊的,可只要见到,哪怕有百分之一和她相像的人我又能马上想起她的脸,她的眉,她的唇,她的眼。 我又有一段时间梦不见她。 我设想是在阴暗的地下室。花上百来块租来的地下室。 这里面没有一点灯光,浓稠的黑包裹着一切。 心里涌出一些奇妙的感觉,有一点酸,又有一点甜,像是什么勾兑饮料的味道。 我想我是近乎痴迷地看着她。黑暗里看不清形状的她。 或许是贴的足够近,她的体温,她的呼吸都那样真实。 我希望那一刻是永远。我听见黑暗里那些水滴垂落的声音,听见地面上方公交车,小轿车,自行车驶过去的声音,听见我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我觉得我像个小偷,偷来了一份热闹喧哗里的静谧。 窗外的光明晃晃的,我分不清那是路灯还是太阳。 汲着冬天穿的棉花鞋游魂似的飘进洗手间,上完了厕所才想起来纸早就用完了,找不出第二个垃圾袋套上的垃圾桶一压再压堆满了垃圾也爬了点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子。 不过它们倒也还好处理,劣质的过期的芦荟胶五泵就可以淹死它们。哦,好像上个月就用完了。 我爬回了床上。风扇的风力很足,这是应该高兴的事情。 有时候也会想人死了尸水可以浸透床垫,那么人这样长长久久地活着汗水能浸透床垫吗? 她说她不喜欢浑身都是烦恼味道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耳道里有什么在爬,左眼里又扎近了几根睫毛,上眼睑长出了几个隆起,吃什么东西都会反复咬到那块溃疡,要是有镜子我猜我一定能看到那一片都烂红发白。或许我还是有一点烦恼的。 我想梦到那一天放学。 那一天是期中联考结束。 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我考得如何,我只说不知道她也就不再问。 这条街上的那所学校墙上爬了蔷薇,开得正好,只是没有谁闲得下来给它们拍照。 为什么能认出她来呢?或许是对她的背影太熟悉了吧。包,一边转着钥匙串一边哼着歌。恰好经过那些蔷薇。 恰好我那一边的窗坏了,又恰好那滩死水忽然有了推力。匆匆地我拍下她的背影。 我的心却在狂跳,因为这不端的行迹,真像个小偷。 那些下了晚自习的夜里,云遮得月光隐隐约约。 五分钟,十分钟,或者二十分钟。 所有其他的人好像都在某一刻就消失,世界上好像就只剩下她和十米外的我。 看着她和别人说说笑笑,看着她神伤或者雀跃,我听着她的声音,捕捉她的影子。 偷偷共享了一些她的时间,她的生活。 “醒一醒,你醒一醒。”林一行在喊我,讨厌的人。 见我没回话她好像也不再想说。只是拿了抹布开始打扫我制造的狼藉。 她又没回话。 不过她没让我继续这么干。 我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她把我近乎是拖进了浴室里,任花洒淋湿我。然后把我变成赤裸。 那双手抹了沐浴露从我的脖子一直向下摸到尾椎,像蛇一样绕圈,打转,滑动,热气熏得她的脸有点发红。 所以林一行问我和她在一起开不开心的时候我根本没听清。听见我嗯嗯两句,她显然很生气。 我想她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这样也最好,我想我该继续做梦了。 林一行这几天都和我住在一起,早上七点出门晚上九点回来。她总想着创造对话,没意义的那种。 我忽然想起了最开始她找上我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要可爱一点。绑了双马尾,画着精致的妆,穿着带着小熊图案的小短裙,笑着问我,愿不愿意和她走。“我已经在这里观察你好久了”总有点狡诈的意味。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她第一次带我来的地方。 她确实也就像是养猫养狗一样的养着我。除了每天固定时间要求的出门放风外我确确实实就是一整天待在这里。 或许对林一行也是。 她分明不喜欢男人却要和男的滚在一起,分明不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可爱每次出门前却努力总是把自己打扮成最可爱的样子,她分明很讨厌这样麻痹空洞的我却要和我做爱。 她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但不可否认她很漂亮。 圈养我,抚慰我,让我愉悦,让我痛苦,我想沉沦并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那一天晚上她提早了好长时间回家,盯着我看了好久。又忽然出了门。 那天上我的不止一个人,或者有男的或许还有女的,她有没有参与我不知道。那时候很混乱。各种体液交杂在一起,沙发上,地板上,床上哪里都是。一直做到我觉得我的下体从发痛到麻木,喉咙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是鼻涕还是眼泪我都分不清了。很庆幸我闻不到味道不然我想我一定会被熏吐。 她真的很开心,她说,“你好脏”,然后抱紧我。 也是那之后她更爱打我,她好像很痴迷于她创造的那些青紫。 她很开心,夸我是乖狗,夸我是最乖的。 做梦是这种日子里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