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3章 倔老头
赵以孚一边撸猫一边翻看供词。
“那人原来叫钱铭,是这钱老爷的庶子……这就讲得通了,若是那钱老爷有功名在身哪里需要做这种事。唯有在缺少护身符的情况下才会让自家族人做这种事。”
他显然是想到了自己家。
赵家就是让二叔赵孤鹤加入水匪来作为家族延续的一重保障,但这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任何一个地方豪强家族的崛起总是伴随着这些黑暗的事情。
所以一旦有洗白的机会,那赵氏就算舍弃原本的神鹤山庄也在所不惜……这是为了彻底摆脱原本的黑历史。
而这钱家则是倒过来的。
三代人靠着读书科举有了起色,成为了县里的豪强。
可是这份荣誉到了钱老爷这代断掉了,为了维持自己家族的地位,那么就只能够从黑道想办法。
赵以孚继续看下去,随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他们都对谋杀黄县令之事供认不讳。”
“只不过这杀人动机……”
李凉立刻放下饭碗道:“还请君信示下。”
赵以孚摇摇头道:“没什么,这样写就可以了。”
这杀人动机有些搞笑,就是因为知道了朝廷要派个县丞过来查账,以为是来挑错处的,结果就想要把县里的亏空补上。
亏空怎么补?靠黄县令自己当然是不行的,他得要找县里的大户们商量才行。
只是这黄县令有些急躁了,没掌握好谈判的节奏,在一些事情上也因此挡了州里的事情。
又恰巧钱家这几年有些走下坡路,正好一拍即合,决定杀个县令助兴。
这份口供其实很好,恰到好处地点到了许多地方上的问题,尤其是隐约还把矛头指向了州府……
不得不说,李凉真是个懂事的人,是知道要怎么做的。
赵以孚道:“好,我今夜就会写好奏疏送出去,而驿馆渠道的明天也会送出。”
“如此,这边的事情也就算是定了。”
李凉连忙应了。
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嘀咕,好奇赵以孚究竟是怎么把奏疏送出去的。
不过这时候他更想要回去好好思考、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眼看赵以孚没有别的吩咐了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告辞。
他走出院子,关好了门。
走出两步才忽然想起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便无奈回头要与赵以孚继续商议。
可他来到门前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颇为沉重的跺脚声,而后就是赵以孚的声音隐约传出:“……老黄,速来见我。”
老黄是谁?
李凉心头疑问,原本想要敲门的手就停了下来。
只听里面传来一个颇为洪亮的声音:“老朽黄林,见过公子,公子安康。”
赵以孚哈哈笑着说:“少来了老黄,你就别和我来这一套了,这里有些信笺需要你送出去,莫要耽搁了。”
黄林:“遵命公子,具体要送到哪里?”
赵以孚:“这封是家书,送到家父那边即可。这封是给我师正方公的,顺道帮我看看他老人家最近在山上过得可好?”
“还有这封是给我老师浩然公的,再问问他有什么需要我出主意的地方,若有就劳烦老黄你再跑一趟给我送过来。”
“还有这两封,帮我送到京城去。”
黄林道:“京城?公子,送到京城何处?”
赵以孚道:“我也正琢磨呢,好像没有联系方式啊……没事,你到了家师正方公那里可以问一下,他会告诉你送到那边去的。”
黄林闻言了然道:“好的公子,外面那位等了许久,应该还有事要找公子,小的这就去了……”
门口杵着的李凉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门口已经听了许久,而且还被里面的人发现了。
只听里面传来赵以孚的声音:“是寒山兄吗?还有何事?”
李凉连忙推门进去道:“学生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这副样子,生怕是解释慢了自己人就没了。
赵以孚道:“不必紧张,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寒山兄还有何事要提点在下,只管说来。”
李凉见赵以孚和颜悦色似乎真的没在意这件事,便松了一口气道:“君信……公子,其实在下是想要提醒您一件事,那就是程大人那边的反应。”
他改口了,很怂地改口了。
对此赵以孚虽然意外但也不介意,点点头欣然道:“没错,是寒山兄提醒我了……如此就请寒山兄写封密信给那程大人吧,言说我这有另一条渠道送信之事,顺便也将这边发生的事情都说一下。”
李凉听了定了定神,他惊愕地看着赵以孚道:“公子……是要让学生去用间?”
赵以孚摇摇头道:“怎么能说是用间?只是让那程知州安生点别惹麻烦。”
李凉听到这个语气,心里面就忍不住有了点画面感,他说:“那……如果,学生是说如果,如果程大人一定要做些什么为难我们呢?”
赵以孚道:“若真是如此,那就让这个麻烦消失掉……毕竟就连钱家这种不入流的家族都敢杀县令,不是么?”
李凉听了脖颈子里凉气直冒。
杀个县令或许没什么,可知州这样的朝廷大员也是说杀就能杀的?
但是看赵以孚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又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赵以孚看他这表情忽然莞尔道:“你想什么啊寒山兄,我是说我有的是手段让这程知州滚蛋啊。”
“难道你觉得我是势单力孤的吗?”
李凉听了这才觉得对劲,毕竟如果真的用那种简单粗暴的办法去做事,那就彻底坏规矩了。
他这才躬身领命道:“学生明白了,这便回去写信。”
赵以孚点点头就让他走了。
这回这李凉是走得飞快,就怕再接触到什么不该他听的秘密。
他是个自私的聪明人,明白自己知道太多的下场。
当李凉的脚步声远去,赵以孚正要回屋休息的时候。
忽然间,他注意到自己周围的猫咪们一下子全部都逃开了。
随后他就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气氛,某种极其强烈的存在感出现在了他的院落中。
他就觉得脖子一僵,而后慢慢转头,就看到了一个如同太阳般散发着光明的人影正坐在他的内堂主座之上。
是掌门秋鱼子的阳神!
而不只是秋鱼子,其左右还分列着三人。
其中最旁边那个坐立难安的就是师父梁中直,而剩下几人都是面色怪异地紧。
赵以孚一看这架势,脑筋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连忙笑呵呵地说:“弟子刚才那般是忽悠人的话术,实际上怎么可能真的会狐假虎威利用宗门势力给自己做事呢。”
秋鱼子幽幽地说:“不,恰恰相反,在贫道收了你三弟做弟子并且对你们赵氏做了深入了解之后,贫道反而担心你图省事不想借用宗门势力了。”
旁边两个眼熟但不认识的长辈一同点头。
这话就像刀子一般戳在了赵以孚的胸口,他觉得这宗门怎么就能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