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四月,北京。 比如此时他一伸手,沈敬年就知道给他递酱油。赵束吃得懒洋洋,一脸满足,“这家寿司不错,过几天再吃一顿。” 赵束故作惊讶,“这么贵呢啊,那下次去店里吃吧!” 晚上两人已经习惯于一个被窝,沈敬年恶狠狠咬了赵束的肩头一口,然后一下一下用手指头戳怀中人的尾椎骨,“我最多再给你三个半月的时间啊,等你眼睛完全好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干你!” -------------------- 沈敬年临上班前给他热了一杯牛奶,嘱咐他趁热喝掉,再睡个回笼觉。 一杯牛奶喝完,他反而越来越心悸,胳膊伸出去都开始打颤,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联系赵启。 赵束只听到那头非常慌乱,混合着车声,风声,中缅双语夹杂的吼声与哭喊,还有众人纷乱的脚步声,庞杂的音浪如同地狱的嘶鸣通过听筒冲击着他的耳膜。 赵启疑惑地看了一眼手中突然出声的电话,短暂的犹豫后举起到耳边,压着气喘,努力维持声线平稳,“没怎么,等会儿回给你,先挂了。” 没等赵束说完,电话被挂断。 那是谁? 杨庆峰屏幕几乎凑到了自己鼻尖,赵束第一句话就是“阿峰,你把镜头拿远点”。 矿区毒辣的太阳把每个人的身上都镀上一层白金色的光,衬托得万里扬尘的沙土都圣洁了不少。视频画面中不断有人从杨庆峰身边狂奔而过,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不好看,有人是愤怒,有人是惊恐,有人是茫然。 有几个马仔过来找杨庆峰,刚要说话就被用眼神制止。杨庆峰对着那几个马仔一抬下巴,示意去那边问其他人。 杨庆峰的视线越过镜头往外看,似乎是在征求什么人的意见,赵束刹那间厉声爆喝:“杨庆峰!看着我!!”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束瞬间暴起的怒吼把头顶那盏华美吊灯上的灯珠震得直晃,细小灰尘扑簌下落,在明媚的阳光下形成一小片细密阴影。 虽然没有明确的人员任命,但是杨庆峰几乎是“东来”默认的四把手,他在询问的是谁不言而喻,不是赵启就是魏东。 杨庆峰的理智犹如矿区最常见的山体滑坡中的沙石块,滚落触底后顷刻间土崩瓦解。他一狠心,咬牙按下“屏幕翻转”,镜头后面的景象一瞬间暴露在赵束眼前。 画面里至少有五十人,几乎全部手持武器,大部分是砍刀、铁棍,少部分人端着机枪,枪口一致朝外正在警戒。 赵启背对镜头,他双手撑地跪在砂石上,正好一阵风从他背后向前顶,赵启棉麻质地的衬衫轻贴在单薄的脊背上,显出后腰一处独属于火器的冷硬凸起。 两人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这半米的空间正是一条白布。 白布下是什么,赵束心知肚明,是尸体。 赵启和魏东绝不会因为死个矿工就大规模持械清场,杨庆峰也绝不会连话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