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回不到当初,自然给不出答案。 “咦?”梁昳拖住他的手,微微仰面看他,“我怎么觉得有人在变相夸自己呢?” 两只手都暖暖和和的,扣在一起,一晃一晃地往前移动着。 也许,这才是没有遗憾的真正原因。 距离新年还有一周的时间,民乐团进入新年音乐会的倒计时。梁昳虽然忙,依然雷打不动地每周六下班后去给周意乔上竹笛课。 “梁老师快请进。”乔婷婷说着,又递出一双拖鞋给不请自来的景元,笑,“晚饭时意乔才说好久没看见小叔了。” 话音刚落,意乔从卧室走出来,跟梁昳和周景元打招呼。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自顾自地安排道:“小叔,你坐一会儿,我先上课。” 汇上她的视线,周景元笑了笑,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 周景元头回听说,意外得很:“大哥没跟我说。” 周景元哑然失笑。 周景元挑了挑眉,说实话,他没料到。周泽安虽然不是严父,但儿女小辈的感情事他甚少发言掺和,用他的话说“感情的事外人插不得手”。 “你们早猜到了吧?”周景元笑。 周景元坦然得很:“原本就没打算藏。” 他从没隐藏过自己的目的,一言一行都有迹可循,也不害怕被人发现。此时,邀功般地问大嫂:“怎么样?般配吧?” “那倒是。”周景元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又坚决笃定,“般不般配都是她。” 学校要在跨年夜举办元旦晚会,周意乔准备了竹笛独奏《牧民新歌》。因此,梁昳在课程结束后,多留了半个小时,专门看了他编排的表演曲目,及时给出意见,帮他做一些细节上的调整。 “不用了。”梁昳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梁昳没料到他会当着大嫂和侄子的面这样讲话,怔愣一瞬,继而笑了:“对,你的面子最大。” “半节课而已,别太客气,而且主要是意乔自己在吹。”梁昳也有自己的原则,不势利也不功利。 乔婷婷连声向梁昳道谢,周景元的手机也一声接一声地响了起来。 “这个是你家梁老师吧?” “说是美若天仙也不为过啊!” “我说这个美女怎么那么眼熟?一看名字,姓梁,立马对上号了!” 周景元只看文字都嫌他聒噪,点开他发来的某平台的小视频,屏幕上立刻播放那天的音综节目。不知是谁专门剪辑了关于梁昳的片段,歌手的演唱反倒成了背景音,衬得竹笛演奏越发空灵美妙。 梁昳扯了扯周景元的袖子,无语道:“你干嘛?” “我们办公室的小姑娘也在追这个节目,我一说你是意乔的老师,她们都兴奋得滋哇乱叫。”乔婷婷也说“梁老师出名了”。 “对了,”周景元想起当初自己的断言,问道,“你们单位有没有利用你搞一波宣传?” “没有吗?”周景元有些意外,啧啧称奇。 “是吗?”周景元凑过来看他点开微博,见其中一条微博非常正式地转达了竹笛小姐姐对大家的感谢,不禁满意道,“你们乐团挺有心的。” 周景元登时笑了:“当然是你这头。” 周景元瞥意乔一眼,像兄弟一样搂住他脖子:“你也知道了?” 乔婷婷笑,问景元:“今晚还回崇新吗?” 近来,余书荔瞌睡的时间越来越多,经常坐着吃饭就睡着了,要喂饭人喊她很多遍才如梦初醒般睁一睁眼,甚至大部分时间需要人碰碰她的脸才勉强嚼两下。景元和景星已经喂不了饭了,章芩和唐姨变着花样给 晚上,景星到家的时候,唐姨刚喂完糊糊,端着碗和针管回了厨房。章芩正准备进房间给余书荔擦脸擦手,被景星拦下让她去休息。 景星从卧室自带的小卫生间洗了手出来,手上握着一个刚刚搓过的热乎乎的毛巾。老太太一辈子爱干净,即使她糊涂了,家里人不糊涂,凡事都依她的习惯来,时时保持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给奶奶擦好了就去。” 景星想了想,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刚准备摇头,看见一直半眯着眼的奶奶张了口—— 奶奶突然蹦出两个字来。 余书荔却不看她,望着余田又说一遍:“她喜欢吃脆藕。” 余书荔糊涂了,说的话一天比一天少,家里人已经很久没听她说过长句子了。可此时,她讲了一个语义完整的句子。 说来也怪,这个脾气最拧的姑娘爱吃硬米饭、劲道面、爽脆菜,连排骨莲藕汤里的藕也不要面的,要吃脆生生的。以前,余书荔就最疼她,总给她炒脆嫩的糖醋藕,拌爽口的麻辣藕片,在排骨汤快熬好的最后十分钟才放藕下锅。 原本懒散站在床尾的余田挺直了腰背,望着奶奶的眼睛郑重回答:“我记住了。” “擦。”余书荔指了指她手里的毛巾。 “擦。”余书荔指了指她的眼睛。 余田走到景星面前,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来,替她把眼泪一点一点擦干。“奶奶记得你,该高兴才是。”他握住景星的手,轻轻捏了捏。 唐姨特地做了一荤一素,景星红着眼圈吃完了晚饭。临走前,她轻轻推开卧室门换章芩去休息。章芩起身,轻轻抚了抚她的背,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暗暗的,只留了一盏地灯。 余田推门进来时,她恰好拿袖子在抹眼泪,被他看见也止不住眼泪。 景星捧着杯子,小口咽着,视线却始终落在奶奶的床上,她悄声叹一口气,说道:“时间如果停在小时候该多好啊!”